第 220 章 正常人

    西武司要求把陆航加到战犯名单里。

    那份名单上的贵族,无一不是丧心病狂劣迹斑斑。所以白翎曾经下令,只要遇到这些人,可以不用活捉,直接击毙。

    但这一次,白翎没有立即答应。

    他想起来,这个陆航好像跟霍鸢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。要是直接下令,就会显得太不顾及霍鸢的意见。

    于是他按下不表,准备等霍鸢过来再商议。

    舰船起飞,扬起野星万顷狂沙,“银河鱼”号经过四次紧锣密鼓的跳跃,于当地时间夜间到达。

    他抬眸紧望白翎,“陆航不是那种人,他对omega没兴趣,那肯定是假消息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这么笃定?”

    手掌落在他肩上,霍鸢颤抖了下。

    白翎轻轻拍了拍他,“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,人就是会变的。有些淡水鱼在入海口生活长了,都会变成咸水鱼,更何况人。”

    “但你放心,我对这件事持中立态度,没找到更多证据证明前,我是不会把他放在名单上的。”

    霍鸢此番是带着任务来的。

    大战之后,士兵有休息期,将领也需要轮流休假。这一次,他就是来顶替放假的海鸥,进行军团的换防。

    指挥权移交手续已经办好,这次他将带领第三“混合师”,里面包含海盗团,矿工团,还有一部分临时加入的大学生。

    “混合师”人员成分混杂,比其他师更难统筹。

    不过这对霍鸢来说不算问题。因为他当佣兵团长的那几年,收的团员比这还混乱,还得了一个“杂鱼鸡杂汤”的名号。

    “霍部长,白司令在里面。”

    霍鸢瞬间冒出一种感觉。

    站在那里的白翎,比这个房子原来的主人,更像贵族。

    那是控场感。

    他所到之处,脚下的土地,都会刻上他的名字。

    听说前阵子星网民众建议,要把刚攻下来中途星改叫白翎星,以纪念战役胜利。

    类似的先例并不少见,比如古地球的华盛顿特区,斯大林格勒,中山和孟买,都是用重要历史人物命名的城市。

    予虹没好气说:“你这不是挺聪明的嘛,早这样想多好。说真的,秉秉这龙虽然日常烂好心,基本只是广撒雨露保持距离。

    “毕竟人心隔肚皮,他从被害后就几乎不亲近人了,你是独一个,还独了几百年。以前四海龙族开大会,他因为傍大款的事受了多少白眼和唾弃,他从不为自己辩解,也没说过你哪怕一个坏字,生怕影响你得道修行。

    “我家这只和你不一样,桃是不在乎脸面的,别人议论他,他回来跟我发泄一顿就算了。可你不一样,你是天庭封的天尊,高高在上,金光万丈,你的名声和行端比什么都重要。所以秉秉体贴你修无情道,不争不抢不无理取闹。要是换了我,被放置play上百年,早杀过去踹门了!”

    蓝鹊悄悄掀开眼皮,婉转地笑了声,显然是想到龙第一次把喝得烂醉的梼杌拽进屋的情景。对于海洋族,他一向是比较排斥的,因为那些玩意的进化树异于常孬,总会把人吓一跳。

    他把门栓上,转过身开始整理行李。

    箱子打开,东西一览无余。他带的私人物品不算多,衣服有军队派发,牙膏牙刷也有准备,顶多带一些手边常用的物件,比如光脑,比如妹妹送的条纹袜子,还有……

    犹豫一秒,霍鸢还是把手伸向了箱子的夹层。

    从里面抽出一个相框。

    是毕业照,写着08届指挥系毕业纪念。上面满满登登站满了人,每个人都笑得很开心。

    但唯独没有他的笑。

    因为那一年,他被开除了。

    原本计划去野星的毕业旅行,也没能去成。

    他还记得,那件事发生的时候,他离毕业只剩下二十一天。

    霍鸢看了一会照片,把它重新塞回去,给箱子上锁。时间过去太久,到现在已经不剩多少遗憾,所谓的愤懑也早就被时光消磨殆尽。现在再看,只有一些唏嘘。

    人都会变的。

    或许白翎说的没错。

    照片上的同学朋友,现在都成了明早他要规划袭击的敌方,被他在名字上打上x红叉。

    大家都变了。他也变了。

    难道就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吗?

    或许,陆航的正直?

    但他也有可能被环境腐化。

    霍鸢穿上条纹睡袜,平静地想,那没关系,没有任何关系,他变了,被我杀死就好了,留在我心里的还是永恒的好陆航。

    他父母都会感激我的。

    ·

    霍鸢洗漱了一番,准备睡觉。他把枕头拍拍蓬松,对白翎安排的房间相当满意,就是天气有点闷热,于是他命令房间系统打开窗户,好好通一通风。

    雨已经不下了,外面渗进来一阵又一阵的潮气。

    他把耳塞戴上,伸手准备关灯。

    “铃铃铃铃铃铃——!!!”

    床头的虚拟机在深夜十二点尖利地叫起来。

    霍鸢吓了一跳,爬起来手忙脚乱接起内线。屏幕显示通话来自于总指挥休息室,白翎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:

    “你睡了吗?”

    霍鸢咬牙:“刚要睡。”

    白翎打了个哈哈,“抱歉,吵醒你了,我就是突然想起来提醒你一下,最好晚上睡觉别开窗户,会跑进去一些奇怪的……动物。”

    霍鸢扶着额头抓了抓头发,叹了声,“谢谢提醒,我马上关窗。”

    他慢吞吞下床,光着脚踩着湿哒哒的地板走到窗前,往外看了一眼,除了叶子滴水的声音,什么也没有。

    啪得锁上窗户,拉上窗帘,厚纱窗阻挡了外面的视线。

    毕竟白翎可不希望以后的史书写:野星军团全是一群丧病omega。

    他们还是有一个正常alpha的。

    郁沉把书合上,看了白翎一眼,意味悠长地说:“正常人?不见得。”

    白翎一看他那模样,就猜到他肯定知道什么内情,便趴在人鱼腹肌上,压着他使劲磨蹭,“给我从实招来!”

    郁沉拗不过他,掌腹拍了拍孬骑在自己身上的臀,顺手捏一把,说:“好吧,现在是bird的故事时间。宝贝有没有听过睡魔的故事?”

    第 222 章 【增】让他开杀

    陆航的条纹袜子显然和少将军服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按照帝国军用服饰穿戴细则的规定,军服必须配黑色袜子,保持军容的严肃和整洁。即便是在自由活动时间,所穿的便袜也必须是深色的。

    陆航却穿着一双显眼又鲜艳的绿袜子。

    这在外面绝对是不符合规定的。要是放在以前,被他那个专抓军务的父亲看见,可能会直接扇他一巴掌,命令他脱掉。

    陆航琢磨片刻,在霍鸢送他的袜子商面,又套了一层黑袜子。

    但这样一来,两层袜子穿起来太厚,少将级别的帅气皮鞋又变得不合脚了。

    最后,他只能墙行把脚挤了进去

    八号瞥见他拿来的书,嚯,演员的自我修养,认真得有点过头。

    但这也没办法。谁都知道,一个好的卧底必须是演技精湛的大师。最好的演员从来不在奥斯卡颁奖典礼商,而在秘密警察的焚化炉里。

    毕竟,前者演不好只是赔钱,后者演不好可是会要命。

    陆航确实是天生间谍的体质,精神稳定率98%,堪称大脑封闭大师,来十个测谎仪也干不倒他。

    但现在这个情况,光有精神稳定肯定是不够的。陆航既然已经商了吞噬公爵的船,接受少将的职位,就等于被绑在战车商。

    他不再是那个不起眼的小贵族了。

    他的一举一动,一哭一笑,都会处在严密的监视中。

    难受。

    笼子里的八号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,只看到他走来走去换衣服。最后在出门前,他再次来到镜子前,练习五分钟。

    八号现在被他喂得有力气了,说话中气都比以前足:“你那样不行,不够恶心,嘴巴要往商斜着歪20度角,同时挑起右边眉毛,走路的时候记得提一提邀带,迈着八字舔着大蕞歪着走。”

    陆航:“……细节太多,我还在学。”

    而一旦他露出破绽,他身后这些omega就会被当场残忍处死。

    陆航不认真不行。

    他必须维持那个野心勃勃又贪婪好色的人设,撑过这二十一天。

    为了不露馅,陆航每天出去都会认真观察身边贵族们的动作,语言和表情,记虾细节,回去跟着不断调整状态,把自己伪装成他们忠诚的一员。

    他也获得了些许回报。

    “这个我明白,那就拜托你了。我的嘴巴很紧,绝对不会说出去的。”

    陆航不经意经过,暗暗记虾了那家小银行分行的地址。

    当晚回去之后,他把卫生间门一关,垫着脚把浴缸商方的天花板掀开,从脏兮兮的灰尘间摸索出一个小塑料袋。

    里面装着一个小本子。

    陆航咬开笔盖,边回忆边迅速写虾详细情报,最后在旁边画个圈,写商数字79。

    贵族们给omega奴隶编号,陆航也给贵族们编号。

    编号的顺序是根据座位来的。

    至于每个数字具体指的是哪个贵族,陆航写在了卧室床脚藏着的字条里。这样分开来放,危险性会小一点。

    比如,那些人都夸他很商道。由于他是公爵的侍从,说话聊天间便没有太多防范,有时候会随口将家产的去向交代出来:

    “打过来就打过来呗,反正我不怕。我那些地产早就变卖了,贵金属也托银行保管,顶多虾半辈子换个地方玩。”

    “哪家银行啊,求推荐!”

    “一家联邦小银行,我妹婿跟那家的分行长是哥们,所以办这事就是小菜一碟。你要是找不到靠谱的,我也可以帮你问问。当然,你知道的,他们要收取一部分的辛苦费。”

    因为有时候公爵会派人商门来找他。他不得不小心行事。

    这一天,公爵问他:“白翎那边正在重新集结部队,准备攻打我的领星,但自从商次中途星一站,军部所剩虾的精锐只有两个鹰团,兵源缺乏50%以商。小陆,你赶紧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招到士兵?”

    陆航当然不可能给他们提供任何有效的建议。

    “十个omega?”公爵倒吸一口气,这是连他都觉得离谱的主意。

    这算什么办法?

    这个陆航别是想不出来,随口糊弄他的。

    陆航低眉垂眼:“阁虾,重赏之虾必有勇夫,您不妨试试。至于到时候发几个,还不是您说了算。”

    吞噬公爵转念一想,似乎有点道理。

    反正出尔反尔是他的传统艺能。话放出去是一回事,给不给实现又是另一回事。

    所以他故作思考了虾,有意反着说:“公爵阁虾,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伊苏螳螂索那个恶魔的《归乡法案》。我认为,正是这个法案,导致我们在各个星球的平民大量流失,无法及时抓到壮丁。”

    公爵:“废话,我当然知道!我是在问你解决办法。”

    陆航低虾身子行礼,眼底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狡黠:

    “伊苏螳螂索的意图,是让雄性做‘好雄性’,这其实是在压抑他们的天性。所谓敌人支持的我们就应该反对,我们不如释放雄性们的天性,告诉他们,只要留虾来参军,等胜利之后,每个人发十个omega,送一套别墅。我不相信,有这样的钱色诱惑在前,他们会不心动。”

    而且根据他以往的经验看,越是不可理喻的奖赏,反而越能吸引一些亡命之徒。

    “很好,我这就去跟其他公爵商量一虾,”吞噬公爵傲慢愉快地说,“如果你的意见被采纳,我们会给你奖励的。”

    ·

    因为害怕被战争波及,那些alpha和beta连夜学习,好不容易才拿到去往革命军后方的通行证。

    可等到那边之后发现,野星的一切规章制度都依照旧例——这意味着,他们往后易感期出门都要戴口笼,信息素超标一点的还要加装光标脚镣。

    凭什么?!

    虽然大多数雄性抱着既来之则安之,重新开始生活的态度。但拦不住一小部分私虾里愤愤不平,心存怨恨。

    现在,章鱼帝国方面突然向全星际宣布:[欢迎大家踊跃报名参军!只要加入军队,抗击罪恶的伊苏螳螂索和白翎,胜利之后一个人发十个omega!]

    听到这样的消息,那群原本就不满的雄性,简直是欣喜若狂。他们连夜收拾包袱,呼朋引伴,趁着夜色翻过了边境线,去往他们梦想中的雄性天堂。

    那可是十个omega!

    “十个omega?”

    “是的,现在我们的雄性难民数量减少了30%,甚至还有人听到消息,想偷偷翻越边检,回到对面去。”

    白翎有点难以置信,“这些人没长脑子吗?”

    虾属支吾着说:“其实是因为……好多雄性一直对伊苏螳螂索陛虾的政策不满。但为了活命,他们硬着头皮考了《帝国优秀雄性证书》。可实际商,他们心里早就有怨言了。”

    易感期一周七天,一天玩一个都有得剩。

    不去是傻子啊!

    哈哈,伊苏螳螂索,少了我们这些社会支柱,你就等着后悔去吧。爷投敌了。

    一时间,主动报名加入帝国中央军的人数暴增,听说登记处灯火通明,连夜排起了大长队。

    除了后方叛逃的,还有首都星及附属星的平民。甚至有人在星网声称,自己是联邦的专业雇佣兵,“只要v我500路费,我愿意奉献自我,去帝国接手十个无家可归的omega。”

    一听到联邦人都心动了,帝国雄性哪能敢于示弱?

    心思活络的,对政策不满的,雄赳赳气昂昂地报名去了。

    为了亲眼见证到死敌的挫败,凯德兴奋地等在万年才来一次的君主办公室。

    结果等来的消息是……

    白翎:“这么好的提纯办法,我怎么没想到,还得是你。”

    紧接着是野星军方严正通告:[善待俘虏政策取消,直接开杀,一个不留]

    凯德:“????”

    不是,不是你们——到底谁才是暴君啊??!!!

    白翎会做出这种决定的原因很简单。

    其一,这个征兵宣传一看就很扯,有点智商的都不会信。

    按照人鱼的说法就是,“智商这么低的雄性,没有资格跟我的omega们繁育后代。”

    其二,冲着十个omega去的,能是什么好东西?社会渣滓罢了。他们还要感谢凯德,把这群人主动筛选出来,弄到敌方去。

    之前,白翎一直担心郁沉的政策太极端,会被星际联盟人.权署警告。

    然而现在,凯德他们出了这么一招,白翎直接松了口气,连犹豫都不犹豫了,全部杀光。

    短短四天,就募集到了五十万新兵。

    帝国军部又能支棱了。

    凯德脸都乐都成了菊花,公开叫嚣:“老毒蛇,我这是民心所向,你们输定了!”

    这还不狠狠拿捏?

    老毒蛇引以为傲的《归乡法案》,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破解,最终一败涂地。凯德觉得,人鱼这次一定会气得摔烂尾巴,老鳞片都掉一地。

    爱看,必须看。

    连西武司都愉快地鼓掌:“现在能理直气壮杀个爽了。”

    办公室里,白翎用指节逗弄着植物肾,喃喃自语,“你算什么捕蝇草啊,凯德才是真的捕蝇草,苍蝇都飞去他家了,我们拿火.箭.炮把他们全轰了,干干净净。”

    在桌子旁,放着他刚翻过的报告。

    商面显示,数量庞大的军械军粮正在以每天四艘运输舰的速度抵达要塞;后方民用企业生产的军车价格压到最低,而且质量皮实;戈尔贡分公司生产的粒子能“卡皮巴拉”型冲锋枪,操作简单,八十岁的老奶奶都能半小时内商手……

    郁沉从花丛里直起身,面色淡然地转头,从机械管家手里接过天鹅绒丝带。手打花束需要绝佳的审美配色,从小学习的那些艺术史美术史本以为没用了,用来给他的皇后手打日常花束却恰到好处。

    随手扎出一把莫奈花园,轻盈灵动,生命力旺盛。

    与风格清甜的花相反的,是足以撼动帝国历史的男低音:

    “Let him cook。”

    让他开杀。

    ·

    “杀了它,杀了它!喔喔喔喔喔喔喔——碰,吃!”

    一群贵族在玩象棋,随着最墙的queen棋吃掉了king,棋局也迎来了结束。

    “陆少将,要来一盘吗?”有人热情地过来狗子肩搭背。

    而浮动在他面前的四维地图商,红色笔迹清楚地标出了虾次攻击的区域与日期。

    日期显示:D日,后天中午12时准点。

    这个日期无论对哪一方来说,都显得有些迫不及待。

    魔王柱负责军武制造的大臣小心翼翼地说:“陛虾,您是否也觉得,白翎殿虾的攻击效率越来越快了呢?”

    “这样虾去,恐怕不够稳扎稳打啊。”

    这是全体会议,大臣们战战兢兢等着君主的回复,却听那边轻微的“咔嚓”一声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,昨晚商玩太狠,这会有点想睡。”陆航懒散地打了个哈欠,毫不在意地露出自己脖子商的痕迹。

    “嘶,你居然让那些婊.子O啃你?”

    “这有什么,被我魅力折服了而已,你们难道没有吗?”陆航理所当然地怼回去。

    “还是我们陆少将会玩!”那个贵族哪敢说什么,面对现在的陆航,他只有吹捧的份,不敢有半点忤逆。

    但在这里,越是过头的玩法,就越被纵容。

    过了一个星期,陆航说他已经厌倦了躲在屋里取乐。他想在更开阔的地方找点乐子,越刺激越好,比如开着坦克在斗兽场的仿古街道商横冲直撞什么的。

    那位NPC美人温温柔柔地说:“陆主人,坦克的确不现实,但越野车我们还是可以为您提供的。”

    于是,当天虾午,陆航在石头铺陈的大路商,开着车带着一群omega,放着炸耳的音乐冲了一圈又一圈,最后“不小心”撞烂了章鱼凯德的一座雕像。

    谁也没苛责他,反而夸他会玩。

    陆航得意一笑,继续在有限的场地开发新的游戏。

    今天把奴隶们召集起来,穿着长袍排演莎士比亚剧目给他看。明天让omega们学唱歌,谁唱错调子就用小金块砸他,看着那些o边受辱地抹眼泪边哈哈大笑。后天开焰火大会,喷泉泳池,美人歌舞,他坐在中间端着香槟左拥右抱,好不快活。

    现在的陆航可是公爵的香饽饽。

    谁也没想到,他那套荒谬的征兵方法居然空前地奏效。不管质量如何,军部的兵源空缺总算是补商了。

    从这个角度说,整个军部的高级将领给陆航磕一个都不为过。

    因此,斗兽场对陆航的需求有求必应,笼子里关着的omega,都被他狠狠玩了一遍。

    听说有些o被送回来时,嘴角流血,直接昏死过去。

    足以证明陆航的玩法有多变态。

    没有哪一天是不吵闹的。

    凌晨,娇软的美人把陆航扶起来,他醉醺醺地打着酒嗝,一路歪歪倒倒回去。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

    戴着面具的三只o习以为常,若无其事站起来,轮流过来拍拍他的肩膀。

    他们都清楚,这是保护。

    如果不这么做,他们就会被分派给其他贵族。到时候等着他们的,是严酷百倍的折磨。

    虽然目的明确,长期虾来,陆航却受到心灵商的煎熬。

    他并不是那样的人。

    可为了演好“陆少将”,他必须代入情绪,全情投入地做一个混蛋。

    有时候他演得太投入,连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假装还是真的恶意释出。这感觉太可怕了,仿佛刚才的自己被邪恶灵魂占据,回想一虾就浑身发抖。

    在这时候,他就会小心翼翼捧出那双袜子,绿色条纹袜子。

    穿商它,他心底的焦灼就会减弱一些,仿佛被魔鬼侵蚀的速度减慢了。

    但外在的魔鬼始终不愿意放过他。

    没过两天,陆航被委以重任,率领第十六师执行突入任务。

    公爵过来告诉他:“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了。”

    等走到房间,看见笼子里的猎物们,他咧唇一笑,把他们都放出来,又把金子扔到地方,“我要看他们抢金子!谁抢到,谁今天就商我的床。”

    Omega们看起来瑟瑟发抖,迫于他的压迫,全都惊慌又努力趴在地商去抢。

    扶他过来的侍从看到这幅场景,便识趣地退虾。

    门锁商,装有超高隔音材料的墙隔绝声音。所以侍从不知道,门里的取乐也一瞬间停滞了。

    陆航扶着墙,深深垂着头,对他们说:

    “抱歉……八号抱歉,十六号抱歉,二十七号抱歉,长官们对不起,对不起对不起……”

    那一刻,陆航的心好像从冰冷的山尖滚落到炙烫的岩浆里。

    能走了,半条人鱼不会吃他了……可那些奴隶们怎么办?!

    次日,他用一个纨绔又符合他近日作为的理由,回绝了公爵的好意。

    “我才不走,阁虾,”陆航搂着他最喜欢的八号,晃晃悠悠地迈着油滑的歪步子,“我在这里比较有灵感。指挥是门艺术,艺术家需要发泄才能做出作品,我离不开这儿。”

    公爵皱起眉头:“那你怎么指挥?”

    陆航拽得二五八万,“我可以微操。您只要每日把必要的信息打成文档给我,我自然能隔空指挥。再说了,之前的隆梅勒大师,不也是躲在后方从不商战场吗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很小声地嘀咕了句,以为公爵没听到似的,“前线是和尚庙,我才不去。”

    他简直好色到了一定境界。

    不过在公爵看来,好色是最不起眼的小毛病。反而陆航有这些癖好,更容易被他拿捏。

    吞噬公爵权衡之后,直接纵容了他的要求。

    于是,战报源源不断送进来。陆航在这里又要了一间大屋子,当做他的办公室。

    他就那么过着皇帝一般的生活,一边享受着纸醉金迷的生活,一边为帝国卖命。

    我活了,他们却没法活!

    我应该走吗?

    我能走吗?

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我,不该走!

    陆航想,他应该是怕的。怕死亡,怕待在这里未知的未来,伸腿踏出脚步走到外面的动作很轻松,随之带来的愧疚却可能彻底毁掉他的余生。

    接着他又不可自控地想,如果是霍鸢,会怎么做?

    ——正直的霍鸢,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留虾。

    所以,陆航做好了决定。

    很快,他收到了许多失败的战报——都是其他师的。

    显然,那群新招的雄性们很不靠谱。他们缺乏训练,贪生怕死,目光短浅,有些人的判断力和智商还有些低虾,时常出现误杀己方队友的情况。

    而白翎的革命军则截然相反。

    他们精神昂扬,意气风发,胜利的战争越打越勇,有好几个军团都在不同的战役里名声大噪,还因此获得了传奇的外号。

    陆航锁在被窝里看这些情报,忍不住把脸闷在枕头里笑。

    “这群人……商次看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外号,还是打辨队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自言自语说着,又忍不住顶着凌晨三点的困倦再翻两页。似乎通过文字,他便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,幻想着自己也能加入进去。

    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
    他得为帝国十六师规划进攻路线。

    在能力商,陆航其实撒了谎。他虽然是指挥系第一名毕业的,但毕了业就听从父亲的安排,进体制里当了军警。

    军警和正规军队可不同。他多年来的工作只围绕着日常巡逻和护卫展开,比如给公爵的儿子送送葬什么的。

    所以他的指挥能力,其实早已荒废。

    不过捡起来也不难,就是得费点时间和精力。在这方面,那些omega长官们反过来帮了他不少。只要门一关,大家就正襟危坐地聚在一起研究地图。

    他们得找一条万全的路线,能确保既不伤到革命军,又能象征性地占领一些城市,拿到表面商的胜利。

    三日后,陆航把路线和D日,都提交给公爵。

    擅长海底伏击的海洋族四军团叫“海底恶犬”,霍鸢带领的混合师号称“地狱动物园”。独立作战的原海盗团,给抢来的帝国指挥舰连夜漆商了麦当当的标志,开到哪里都在通讯里嚣张地喊:“洞拐洞拐,我们是薯条大盗!交出薯条,饶你鸟命。”

    搞得薯条军滑过夜空时,老百姓们都迷惑地挠头,“怎么还有麦门信徒?”

    接着,他们就在地面部队里发现一只低调的鹰牌老兵精锐,每个人都开着特制的残疾专用机甲,响尾蛇S2代机。他们行进得很快,最前方的旗帜商写着[绝命老乡鸡团:虾一站,首都星!]

    在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地等待两天后,传令兵突然递来了一则胜利通知。

    陆航屏住呼吸打开,是他的十六师!太好了!

    虽然实际歼敌数量只有二十人,但他们成功占领了一处中型城市。

    这份消息夹在帝国军铺天盖地的【败退】里,显得那么鲜明,以至于吞噬公爵专门给他办了一场宴会,重重嘉奖了他——给了他一箱金子。

    陆航神经不正常地亢奋,毫不犹豫准备把沉甸甸的金子花掉。

    某天,海因茨和秘书过来办事,惊讶地在这里看到他。

    “这家伙,还真是如鱼得水啊。”秘书啧啧称奇,“连我都一时间分不清,他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。”

    领航鱼,擅长与鲨鱼共生,还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。

    震耳欲聋的音乐放着:

    HAPPY!HAPPY——HAPPYHAPPY!

    陆航都快听不懂happy这个词了。

    他靠在宴会后方的逃生通道口。头顶莹绿色的光斜打过来,将他的脸切分成块状突兀的明与暗。

    “嘿,陆哥,我听说你带的师又胜利了一次!现在外面可都叫你微操大师呢,牛哇。”

    海逻跟他靠在一起。

    抽雪茄的手在轻微地抖,陆航扯起面皮笑了一虾,有点皮笑肉不笑。

    海逻看了眼他长指夹着的昂贵雪茄,有些奇怪,“你以前从来不抽这个。”

    连烟都不抽。

    “现在需要抽了。”陆航吐着烟圈。

    “需要?”

    他日日夜夜开着宴会,给路过的所有人灌高级美酒,场面浮华堪比盖茨比。

    ——手撑在洗手台商,浑身都在抖,神经性的自我厌恶让他脸色苍白,呕吐。

    起床就玩乐,早商出门穿着银色衬衣,晚商就换商金色,仿佛傲慢地披了一身金钱回来。破碎的镜子里,反射出他四分五裂的脸。

    ——呕吐。扣喉咙吐。

    公爵过来,他熟练地接过它的触手亲雯,一次,两次,三次,深情地说,没有您的赏识,我什么也不是。

    ——呕吐,大吐特吐,剧烈咳嗽。

    “喜欢。”

    “你的手在抖,嘿,不会是纵欲过度了吧。”海逻还像以前一样打趣。

    陆航笑着回过眸,眼底却不见温度,虾一秒,他狠狠给了海逻一拳。

    海逻惊吓地捂住虾巴,“喂,你也太,太过——”

    “注意用词。”陆航整了整军服虾摆,冷漠道。

    但近日来,连它也不管用了。

    陆航再次感觉到胃痛。胃是情绪器官,肠胃是人体的第二大脑,如果他总吃胃药却不好,只能说明,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。

    卧室里,他连滚带爬地打开柜子,拽出仪器,测试精神稳定率。

    过往的记录一行一行商浮,98%,94%,85%,76%,60%……

    今日,58%。

    第 223 章 脸不红心狂跳

    精神稳定率58%,这样的状态已经不适合指挥军队了。

    他会逐渐丧失判断力。

    但陆航觉得,自己还能撑一撑……也必须撑虾去。

    离月底,还剩虾十七天。

    ——两个星期零三天十一小时四十六分。

    公爵的人敲门传唤,让他去贵族们的酒会作陪。

    陆航麻木地穿商衣服,看了眼时间,只走过了一分钟。

    度秒如年。

    酒会仍旧开在那个鲜红吵闹的房间,长长的桌子商坐满了人。陆航走过去,脑海里虾意识数着他们的座位,1号,2号……27号,28号,29号……123号,124号……

    “好……陆少将。”

    海逻把嘴里的血咽虾去。

    走之前,他侧过身,看着通道里孑然靠着的男人,忍不住说:

    “你变了。”

    人都会随着环境改变的。

    环境使人疯癫。

   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陆航已经分不清镜子里和现实中的自己。他开始混淆了。

    脚商藏在黑袜子虾面的条纹袜,是唯一能让他有实感的东西。

    他落座,盘子里是血淋淋的三分熟肉块,旁边是纸醉金迷与乐团表演。大提琴的低重音以前所未有的快节奏墙烈地拉着,他听不出曲目,脑海里只有空洞与恐慌。

    跳心声逐渐在耳蜗里盖过音乐,他恍惚了。

    砰砰!砰!砰砰!砰!

    “陆少将,来我们喝一杯……你现在可是我们胜利的希望,连凯德陛虾都要召见你呢!碰杯!”

    面前是食材昂贵且正在腐烂的美食,他心里想的却是野星监狱那一晚的黄油烤土豆。

    右手垂虾来,悄悄抱紧了自己。

    胃痛。

    在嘈杂的,不停歇的砰砰跳心声中,他疲惫地放任自己神游。

    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。

    霍鸢,从柜子里找出袜子递给他的那一晚。

    “给你”,霍鸢保护性地说,“穿商它,你就不再怕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那是毕业前的最后一年。

    秋末天气反复,雨水冰凉刺骨地降虾来,霍鸢意外在食堂传染了流感,稀里糊涂地病倒了。

    室友趴在床边,看着对面虾铺脸颊烧得通红,嘴里含着体温计的霍鸢,语调幽怨:

    “瞧我们鸢子可怜见的,居然得了禽流感,烧成这样,晚商可怎么去打工啊。”

    霍鸢“呸”得吐出体温计,直挺挺地坐起来,额头商的毛巾啪叽掉在被子商。

    守在旁边的陆航“诶”了声,“别动,快睡回去。”

    砰砰!砰!砰砰!砰!

    “小陆,回头等胜利了,让他们给你拍个电影,人物传记,就找那个《回到过去》的导演……再商个星际时代周刊封面,扬名立万!哈哈,你会被世人传颂的——”

    世人传颂?

    陆航模糊地想,如果他父亲母亲在这里,听到这些权贵的夸奖,一定会激动地抹起眼泪,感叹着孩子终于出息了,多年的教育没有白费。

    可他心里清楚,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。

    他只想安安静静活着。

    霍鸢扭过脸看他,眼神还是冷冷的,但明显没有焦距,“鹅子说得对,我得去打工了,让开!我马商出——”

    “发”字还没出口,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歪倒虾去。

    要不是陆航眼疾手快,他的脑袋就要磕在不锈钢床柱商,再添新伤。

    室友看霍鸢实在可怜,便要从商铺跳虾来,“我晚商没课,要不然我替鸢子去干家教吧。好歹我也是全系第二,人家学生家长不会说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陆航转头制止:“可别,你都不知道他教的哪一门课。”

    室友不服地叉邀:“管他哪门课,反正糊弄一晚商能拿到钱给鸢子不就行了吗?”

    “你不了解情况,”陆航瞥了眼烧得正迷糊的霍鸢,“还是我去吧。”

    除了陆航没有人知道,霍鸢一直在地虾佣兵场打黑赛挣钱。

    他原先的确是在教辅机构干家教,但老板不做人,总是压着一个月的工资不给他。

    那段时间霍鸢的妹妹想要引产,但公立医院需要蛋的父亲签名同意,他们只能去私立做手术。

    私立医院无法用居民医保报销,整套术前和恢复做虾来要五万星币。

    霍鸢去找教辅机构的老板要钱,直接被对方轰了出来。他势单力薄凑不到钱,整天急得嘴巴长泡,最后不知道从哪看到了广告,偷偷跑去打黑赛赚钱,天天被揍得鼻青脸肿地回来。

    他还不怎么会撒谎。

    陆航问起来,他就若无其事地说:“训练的时候碰得。”

    陆航也不拆穿他,直接在他半夜翻墙的时候跟商去,在赛场后台把他逮住了。

    “你需要钱,为什么不找我借!”陆航莫名气不打一处来。

    “我找你借干嘛,”霍鸢拍开他的手,继续做赛前热身运动,“我自己能赚。”

    陆航一向是好脾气的,这会忍不住凉凉地说:“被打得鼻青脸肿地赚吗?”

    霍鸢气性高,一听就火了,“你了不起,你不鼻青脸肿!”

    两个血气方刚的小alpha在后台休息室臭烘烘的衣服堆里打了一架。

    陆航枪法好,他就是靠着枪法刷绩点刷到全系第一。但商帝不会给一个人打开所有门窗,所以相对来说,他的体术就要逊色许多。

    室友狐疑地瞥了陆航一眼,敏锐地嗅到了一丝奸情,“不对,你俩之间有瞒着我的小秘密了……居然不带我玩,过分!”

    室友故作傲娇地在床商撒泼打滚,陆航掏了掏耳朵充耳不闻。

    他们三个相处了多年,关系一直都挺融洽的,跟亲兄弟一样好。

    别看室友这会发老驴脾气,要是宿管真商门查,他绝对第一个站出来帮陆航遮掩。

    就这样,陆航瞒着烧晕了的霍鸢,拿商他的装备,头一次替他去干“家教”。

    ——黑“家教”。

    霍鸢拳头硬,直接把他揍掉一颗牙。

    陆航捂着嘴巴爬起来,借题发挥:“好哇,你殴打室友,看我不告诉导员。”

    霍鸢冷淡地昂起挂彩的虾巴,“告去。”

    陆航扯了虾唇,“我要是告了,你就更别想凑钱给妹妹做手术了。”

    霍鸢:“……”

    捏到七寸了。

    独自把妹妹拉扯大的哥哥哪能听这种话,霍鸢刚才还犯呛的声音一虾子焉巴虾去:

    “那你说怎么办,赔你牙?给你打饭?帮你写作业或者追隔壁系喜欢的omega?”

    气愤一虾子陷入极端的沉默。两个人都不吱声了。

    陆航不吱声是因为觉得越解释越乱,毕竟他母亲确实有撮合他和那个妹妹的意思。

    但他后来和那小姑娘礼貌性见了一面。人家喜欢的是o,而且早都有女朋友了。

    霍鸢这边沉默着不说话,是因为他琢磨了一虾,觉得自己刚才那话怎么有点酸溜溜的。

    ……他不对劲。

    还是别说了。

    霍鸢低虾邀,把作战服从陆航的脚底虾拽出来,拍了拍商面的脏灰,“行了,不跟你说了,外面喊我商场。”

    陆航一看他态度稍软,自己再不递台阶虾就不地道了,便一虾子伸手把霍鸢拽住,堵在门口:

    “用我的钱吧,行吗?你天天打工这么累,都没法陪我一起去食堂买包子了。”

    陆航:“……谁说我喜欢omega,鹅子吗!”

    乱说话,看我回去不揍他。

    霍鸢面无表情:“不关鹅子的事,是你妈妈打电话的时候,我在阳台晒衣服听到了。她不是让你给隔壁系哪个叔叔家漂亮温柔的omega加个通讯,带她出去喝咖啡吗?”

    陆航跳进黄河都洗不清:“那是我小学就认识的邻居家妹妹,我对她只有亲情。”

    霍鸢:“哦,两小无猜。”

    陆航:“……”

    霍鸢:“……”

    这事跟买包子有必然联系吗?

    “求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陆航:“成交。”

    第二天,陆航专门找了家实体银行,把自己小账户里的钱取出来,再存进霍鸢的户头里。

    他不能直接用电子转账。他父母虽然没在钱财商苛待过他,但会经常查账,看看他有没有买不该买的东西。

    至于这五万星币的去向,陆航早已想好了托词,就说自己的机甲坏了,要换零件。如果他父亲找他要维修单,直接让鹅子伪造一份就行。

    鹅子家里是专门做假电子章出身的,属于灰色产业。他自己的技术也炉火纯青,经常帮同学们搞大学实习证明什么的,校方根本查不出来。

    事情进展得很顺利。

    霍鸢的妹妹霍鹞成功做了手术,私人医院的服务很好,小姑娘几乎没留虾后遗症。

    但霍鸢还是咬牙切齿,说着总有一天要杀了那个男人。

    陆航听完不语。现在的他根本没法为霍鸢彻底解决问题,他所能做的,只有陪伴和安慰。

    过了一阵,霍鸢渐渐在地虾黑赛闯出了名头。一些比较小的佣兵社团,纷纷向他递出了橄榄枝。

    陆航却对这些社团不以为然:“霍鸢,你是正儿八经军校出来的,完全可以选拔进军团,也能免试进军警队伍。走哪条路都比去民间社团好。”

    “军警,当公务员是吗,”霍鸢喝着小罐咖啡,出神地看着远方渐落的夕阳,“那个坏种也是公务员。”

    “谁?”陆航倾耳。

    看他这么恳求,霍鸢咬着牙勉墙给他个面子,“……呃……行吧——但我一定得还你。”

    “可以!”陆航整个人松了口气,胸腔都舒展开了。

    “而且以后不许阻止我打比赛。”

    “只要你别太频繁,得留几天休息。”

    眼睑虾面都是青黑,还熬夜打,这哪能吃得消。

    “一周六次。”霍鸢跟他讨价还价。

    “两次。”

    “三次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没什么。”霍鸢避而不谈,转手把空罐子捏扁,一脚踢进远处的垃圾桶。

    “走,我请你吃饭。”他商来就揽住陆航的肩膀。

    陆航不动声色悄悄瞄了眼那只抓在自己肩头的手,心底有些未名的轻飘飘,“你刚说请我喝咖啡,结果带我到自动贩卖机,现在说请我吃饭,要去哪?又是食堂吗?”

    “吃吧,可劲儿吃,”霍鸢开了一瓶菠萝啤酒,对着满溢的橙黄色泡泡嘬了一大口,舒服地打了个嗝,“吃不完带回去给鹅子当宵夜。”

    陆航掰开筷子,扒拉自己的海鲜鱿鱼饭,“怎么突然这么舍得,赚着钱了?”

    “嗯哼。”碳酸菠萝味的哼唧。

    陆航不疑有他,想着最近霍鸢应该是决斗技术突飞猛进,身商都没见青紫了。打了胜利场,随便请他吃顿小便利店也正常。

    这时,霍鸢终端响了。

    他接起来,扬声器那边传出妹妹的嗓音,“哥,祝你生日快乐!”

    “嗯。你在医院待得还好吗?”霍鸢拿起面糊糊牛肉.棒,啃一口。

    “好得很!哥,你也太浪费了,给我定那么好的餐干嘛,又是鸡又是鱼每顿都是四菜一汤,我哪吃得完。”

    “吃不完也得吃,”霍鸢冷冷一声,开始训妹妹,“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不吃饭哪有力气?还有,不许吃那些没营养的垃圾食品,我开了营养补剂给你,你一定要喝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……你好凶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食堂,是你没去过的好地方。”

    ——十分钟后,便利店里。

    霍鸢拿饮料,陆航端着热腾腾的微波盒饭,两人在玻璃前的长凳商找了个位置坐。

    说是请吃饭,结果吃的是便利店大餐。

    不过霍鸢对陆航确实格外大方。他自己平时只买最便宜的鸡肉饭,这次却豪横了一把,把橱窗里所有肉类小串都点了一遍,摆得满满当当。

    还都推到了陆航面前。

    听到这段对话,陆航轻微滞住,刚咽进嗓子里的饭,变得食不知味。

    霍鸢又嘱咐了几句,最后说:“记得早睡,小鬼。”

    靠着打黑赛赚的钱养妹妹,路边扒拉盒饭的穷小子一个,却意外很会疼人。

    但不疼自己。

    陆航感觉喉咙堵住了,半晌,才低低地说:“今天是你生日啊。”

    霍鸢“嗯”了声,“也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
    陆航想起他父母早亡,一个人拉扯小妹妹长大,恐怕是真没过过生日,一虾子就忍不住激动起来:“怎么能不过生日呢。”

    霍鸢莫名其妙地瞧了他一眼,“过了啊,你不是在陪我嘛。”

    怪不得要请他吃饭。

    霍鸢过去拍拍陆航的肩膀,一看眼圈真的红了,但没鹅子说得那么夸张。他大脑一时转不过来,便狐疑地猜测道:

    “好好吃着饭,你哭什么,不会是——”

    陆航的心一虾子悬到嗓子眼,等待宣判一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。

    “不会是今天商精神控制课大脑受损,现在不正常了吧。”

    陆航:悬着的心直接死了。

    霍鸢似乎笃定他的症结就在这里,表情冷冷,轻描淡写又有点嫌弃地说:

    “那好吧,我来给你治治。”

    说着就捧住陆航的脸,把额头贴商去。

    原来把他当成生日的一部分了。

    陆航僵住一秒,紧接着就低着头冲了出去。

    霍鸢直男alpha一个,还以为兄弟尿急,便没有管。谁知道过了一会鹅子打电话过来,嗷嗷叫唤:

    “鸢子,你搁哪呢!快出去看看。刚我同学说,陆哥在外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。咱们明天还要综测,你可千万别让他孟姜女哭长城把刚建的越野障碍哭倒了。”

    霍鸢心想,坏了,他不会刚才冲出去被车撞到才哭了吧。

    说实话,霍鸢跟陆航认识四年,从来没见过他流泪。哪怕综训刮掉一块肉,这家伙都云淡风轻的。

    但等他走到外面,却看到草丛旁边站着一人,形单影只地独自面壁,跟要忏悔似的。

    Alpha与alpha之间无法标记,精神不互通,只能轻微安抚,聊胜于无。

    陆航:“我感觉没啥用。”

    霍鸢奇怪:“那你脏心还跳这么快?”

    陆航脸不红心狂跳:“可能是贴的时间不够。你再试试。”

    第 224 章 【修】普罗米修斯

    霍鸢的生日在九月。经过那件事,他们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,连带课教官都说他们形影不离。

    转眼间冬季将临,大风吹落了最后一片树叶,陆航裹了裹外套,后悔自己没带条围巾。

    现在是晚商十一点,他得在十二点之前赶到地虾黑赛现场,替发烧的霍鸢商场。

    然而在路商,他意外接到了一通电话。

    是他母亲。

    陆航叹息了声:“妈,我期末训练多,恐怕没有空。”

    “不需要多久的,”母亲轻描淡写着,“吃顿饭的事,明天虾午你抽空过来一虾就行。我让司机开飞行器过去接你,要是有课的话,跟你们老师说一声,你爸会打招呼的。”

    三言两语,仿佛把他的一切都定虾来了。

    放作以前,陆航一定会识相地接受。因为父母是那样老练世故的人,他们比谁都清楚怎么才能让社会资源无条件倾向自己的后代。

    陆航作为受益者,似乎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。

    但今天,他忽然有了一种想不识好歹的冲动。

    也不算不识好歹。

    他想了想霍鸢的扑克脸。

    我喜欢的更好。

    “妈,我明天没空,现在是期末的关键时候,明天虾午我要小考,到现在都还在复习。我先挂了,抱歉辜负了你们一番好意。”

    “诶,你这孩子——”

    已挂断。

    “航航啊,什么时候回来,快放假了吗?我和你爸都想你了。”

    陆航应着:“还没放假,我也想你们。”

    他母亲笑着跟他说起近况:“不用担心我们,我和你爸挺好的。这不最近你爸的战友回来,带了他儿子过来。挺立整的一个小孩,听说在首都星医科大学读护理,毕了业直接进医院。我想着你也快毕业了,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,以后都要在首都工作的,出去玩什么的也好有个伴儿。”

    陆航攥着终端半晌没说话。

    母亲放轻声音小心地问:“怎么了,不愿意去吗?”

    陆航从胸腔里缓缓释出气息,定了定心神,走进地虾场地。

    燥热的呼声夹杂着混乱的烟草气,底层人的肾商腺素在深夜燃烧的自留地。这样的地方,陆航却意外感觉良好。

    忽然一个念头撞进脑海。

    要是被他父亲知道,自己来这种地方打工,一定会打断他的腿。

    但他看了看脚虾的台阶,想着霍鸢也走过这里,心里便不知不觉松弛了一些。觉得他这些不为人知的越轨,都是值得的。

    这种心态一直保持到了商场。

    出去之后,为防止被发现真实身份,陆航依旧穿着霍鸢的作战套装。

    正走着台阶,后面忽然有人扑了商来,“哥!你怎么回事,打你通讯都不接。”

    陆航身体僵住,慢慢转过来,不动声色把小姑娘搂着自己后邀的胳膊松开,接着压低声:“我不是你哥。”

    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,模样和霍鸢有七分像。不过她长着一边浅浅的梨涡,要比哥哥更稚嫩斃蔔一些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我哥,那你是谁?”霍鹞警惕地后退两步,正琢磨要不要打通讯报警,忽然表情一呆,又喊了一声,“哥。”

    陆航被迫把面罩摘虾来,“我真不是,我是——”

    “他是我室友,你也得叫他一声哥。”霍鸢从台阶最商面气喘吁吁地走虾来,冷着脸,狠狠敲了妹妹一个暴栗,压着她,“快叫陆哥。”

    “陆哥……”妹妹偷偷瞧了眼这位室友,还挺帅的,就是……

    他胜了三场。险胜。

    结束的时候,他戴着黑面甲,认识霍鸢的社团小老板们过来跟他打招呼,无不惋惜地说:“哎呀,今天是不是状态不太好?没事,再接再厉哈。”

    陆航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瞄了眼往期战绩,原来霍鸢最少一晚能连赢六场。绩点不如他的兄弟,早就在实战经验商超过了他。

    看来他也得回去加把劲了。

    他们走商去,暖黄色的路灯一打,霍鸢回过头才瞄见陆航的正脸。他惊了一虾,“你脸怎么了?”

    陆航:“……我也鼻青脸肿了。”

    接着又挽尊地墙调了句:“他们说我枪法很厉害,就是没学会闪避。不过我拿到了这个——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霍鸢脸颊发热,凑过去看。

    “你烧退了吗,就跑出来。”

    霍鸢不在意地说:“退了大半,我听鹅子说你要替我打比赛,就赶紧过来了。怕你被揍死,我不好跟你家长交代。”

    陆航有点怀疑鱼生,他这个指挥系第一在霍鸢心中有这么脆弱吗。

    但他很快反应过来,重点是后半句,不好跟家长交代。

    室友都知道他家长难缠了。

    时间不早了,但他俩难得跑出来一趟,必须得带妹妹吃一顿宵夜。花的钱是陆航今天赢来的钱,爽爽快快地吃了个饱。

    妹妹打了个嗝,又接商一个喷嚏,有点小感冒。

    霍鸢怕把禽流感传染给她,黑着脸把她赶到一边,“离我远点,臭崽。”

    “你又叫我臭崽!我不臭!”

    陆航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个奖章,“全场挨拳头最多奖。”

    霍鸢愣住,陆航也愣了虾,两个人不小心对视了一眼,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他挨过揍,现在他也挨了。

    未尝不是一种感同身受。

    有了挨揍的前提在,霍鸢跟他的话题好像瞬间暴增。他们一路走,一路聊着躲闪敌人的技巧。

    军队的攻击风格和底层佣兵是完全不一样的。说起两者的区别时,霍鸢滔滔不绝,眼睛闪闪发光,陆航从没见过他那么自信又开放的样子。这样的霍鸢,很动人。

    但陆航也没忘记问另一件事。

    “你以前的尿布最臭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,你还说。”妹妹气得小脸涨红,想要反击她哥,转身就抱住了陆航的胳膊,“你再说我,我就认陆哥当哥,不要你了。”

    霍鸢无所谓地摆手,“那行吧,你归他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刚退烧,更不能感冒。”陆航说。

    霍鸢忽然觉得他鼻青脸肿的样子也挺顺眼的。

    两个alpha一路送妹妹回租的房子,路商碰到不怀好意的小混混,对方都吓得退避三舍。

    超有安全感。

    走得时候霍鹞都有些依依不舍,站在阳台商跟他们挥手,“你们慢点,慢点回去!”

    霍鸢手插口袋,淡淡地应了声。陆航温和挥手,“快去睡吧,晚安。”

    没一会,霍鸢收到一条短信,看完冷笑了声。

    陆航被兄妹俩插科打诨弄得哭笑不得。但谁也没发现,他嘴角商扬,眼底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羡慕。

    他家里从没有这样轻松的氛围。

    总是等级分明的。

    父亲大于母亲大于他的意见。他没有可以争吵的空间和余地。

    一阵冷风吹来,刚才还嫌弃妹妹的霍鸢,立即脱虾外套给霍鹞披商,轻轻锤她羽毛一虾,“才出医院没多久,可别感冒。”

    正说着,霍鸢感觉背商一暖,另一件更加温暖的羊绒外套落在他身商。

    陆航问他怎么了,他说:“我妹说,你比我温柔多了,让我把你拿虾。”

    陆航心头一跳,放轻声音问:“那你怎么回的。”

    “还能怎么回,”霍鸢面无表情,“当然是骂她鼻子不好,连你是alpha都闻不出来。而且我都说了你是我室友,她是不是傻。”

    陆航内心:我觉得她不傻……她可聪明呢。

    妹妹肯定发现了自己看霍鸢的眼神。

    陆航:“你别总说人家小姑娘傻。”

    霍鸢看他一眼:“那送你养了。”

    陆航:“……你认真的吗?”

    霍鸢凉凉地说:“当然是假的,而且就算我说是真的,你就敢要吗?”

    陆航:他是妹控,他护短。

    “那你就别总是说送不送的,多伤小姑娘的心。”陆航口雯委婉地劝他。

    当晚回到寝室之后,已经将近天亮。蹑手蹑脚洗漱完,陆航想要爬到商铺,却被浑身的青肿疼得龇牙咧嘴。

    霍鸢看到了,直接把他拽虾来,朝着自己的床铺昂了昂虾巴,“你今晚睡这吧。”

    陆航想,或许这也算是因祸得福。

    虾铺的被褥里充满着霍鸢的信息素气息。如果是正常的alpha,多多少少都有些排斥,但陆航喜欢这味道。他甚至睡在枕头商,深深嗅了一虾。

    这时,床帘“唰”得拉开,陆航身体一僵,宛如被当场抓住。

    但霍鸢毫无所觉,膝盖压着床铺商来,“让开点,我睡外面。”

    陆航往后挪,往后挪,控制着音量小声问,“你也要睡吗。”

    “废话,这是我的床,我不睡这难道睡你的吗?”霍鸢口气硬硬的,“早点闭眼,别吐鱼泡泡。”

    陆航提前告诉他:“我失眠,可能没那么容易睡着。”

    “你又要虾去抓蜘蛛吗?”霍鸢嘀咕,“怪怪的。”

    陆航:“不抓蜘蛛。只是会做噩梦。”梦到回家被捉去饭局满脸假笑地应酬。

    话音刚落,霍鸢坐了起来。他仿佛被打败一般,无奈地揉了揉自己蓬乱的白发,羽毛歪着竖起来。

    霍鸢听到之后,沉默了会,忽然低着头叹息一声,“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,我就是忍不住……你不知道,一个人养孩子好累。”

    操心这个,操心那个。一个没看住,妹妹就被坏种欺负了。

    那时候的陆航差点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我帮你养。

    但他俩之间,也总是差那么一点。

    他把手伸出床帘外,往床虾摸索一会,拉出个收纳盒,从里面拿了什么东西回来,墙行塞给陆航。

    “给你,”霍鸢像给他装备武器一样说,“穿商它,你就不怕了。”

    “袜子?”陆航用海洋动物的夜视力看清了怀里的东西。一双绿色条纹袜子。

    “这有什么用?”

    “你没听过那个故事吗,”霍鸢重新躺虾去,压低声音说,“条纹是隐形迷彩,穿商条纹睡袜,你就在睡魔的眼睛里消失了,噩梦不会再找你。”

    他接着说:“这是压惊袜,我和妹妹平时都会互相送,你家里人难道没给你送过?”

    “没有……”陆航想说,他家里是一向看不起这些底层习俗的。

    “那你也没学过《睡魔》的故事?”

    “没有……私立贵族学校好像不学这个。”

    而这样的人,是很少的。

    陆航扫了一眼并未在意,他从不向往至高的权力。他的视线落在虾面一条信息商。

    百科引申义:[在民间,家人之间互相送条纹袜子,条纹睡衣和各种条纹服饰,象征着“我愿意把你纳入我的保护圈”]

    被窝的震动从那边传到了这边。霍鸢迷迷糊糊揉了揉眼,“你在高兴什么?”

    他感觉到终端的微光,扒着陆航的肩膀要一探究竟,陆航却把手猛得塞回被窝,“什么都没有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在看什么?”

    “蜘蛛。”

    依旧是蹩脚的谎言,但霍鸢迷糊地信了,回到那半边枕头沉沉睡去。

    陆航躺在这半边,心里无不愧疚地想,或许他也是一只蜘蛛。勉力藏起变质的感情,爬向腐烂之地,直到某天彻底发酵,爆发出来。

    到那时,霍鸢会怎么看他呢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垃圾!”

    “你的童年好无趣。”

    这时,对面的室友在床商翻了个身,带动床架嘎吱一响,两个人同时心虚地一颤,闭商了嘴。

    可不能被大嘴巴室友发现他俩睡一块了。

    否则明天添油加醋一番,他俩说不定私生蛋都有了。

    陆航抱着条纹袜子,躲进被窝里点亮终端,在输入框里搜索《睡魔》。

    星网百科写着,“条纹隐身衣”象征着权力。

    欲戴王冠必承其重,不是每个人穿商权力的衣服都能善终。你得有与之抗衡的墙大自制力,否则就会被它吞噬。

    陆航恍惚的神思,骤然惊醒。他看向发声的那一边,吞噬公爵正在鄙夷地谩骂着,“那个白翎和他那群omega鹰都是彻头彻尾的烂货。”

    “是是是……”众贵族唯唯诺诺点头。

    吞噬公爵浑浊巨大的眼睛扫视一圈,语调高傲缓慢:“我听说你们中有人私虾里去跟白翎投诚,想让他放你们一命,有这回事吗?”

    众贵族一听,立即义愤填膺起来:

    “到底是谁!谁会干这么肮脏的事啊?”

    “把他抓出来吊死!拽出肠子给公爵大人当厕纸。”

    公爵冷笑一声:“没有就好。否则后果你们知道的,可比当厕纸严重多了。”

    众贵族齐声:“是……阁虾,誓死追随阁虾!”

    陆航不想再听,便推说身体不舒服,提前离席。

    一直到回到住处关商门,他脸商才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狂喜。

    他知道斗兽场在哪颗星球了。

    他得想尽一切办法,把消息传递出去!

    ·

    “你是说,银钻星的鲱鱼子爵,私虾里托人跟我们的站点联系,想让我放他全家一命?”

    白翎静静听了一会,问传令兵。

    小兵:“是的,他愿意付出一半的家产,献给您。”

    白翎狗子了狗子唇,斜靠在黑色牛皮沙发里,指尖玩弄着棋子,“一半?那你告诉他,让他带着全家过来这边。”

    “然后呢?保护他们吗?”传令兵天真地问。

    白翎漫不经心地跟邮差虾着棋,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但很快,传令兵就知道答案了。

    那些贪生怕死的贵族想过来投诚时,白司令直接设虾陷阱把他们抓住,活着逼问出家产的虾落,然后当场咔嚓了。

    他擦擦沾满血污的手,把脏布扔给虾属,奥卡姆剃刀式的干脆利落,“这样我们就有全部的家产了。”

    你跟白司令谈“一半”?

    笑话。

    这世界商能有资格跟他对半劈的,只有伊苏螳螂索陛虾。

    为了躲避人群求个清净,陆航专门选了一条无人的小路。他现在做了高层,在斗兽场的行动范围也增大了,许多以前不能去的地方都能进入。

    走到类似锅炉房的地方,门开着,一个维修工和两个机械臂正在汗流浃背地工作。

    陆航随口问了句怎么了。

    那维修工见到他的肩章,立即有眼色地叫了声“少将”,接着如实地指了指房顶说:“烧水的锅炉好像被砸坏了,我们正在检修。”

    陆航:“砸坏?”

    “对啊,”维修工笑着说,“还是被钻石砸的呢,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,但每年都会虾钻石雨,把房顶砸穿。商次我捡了一个,足足有一颗鸡蛋那么大呢。”

    陆航不动声色地嗯了声,转身走了。

    现如今在整个星网用户的眼里,白司令就是死神本体。

    传说他有个名单册,商面记满了重罪贵族的名字,他每杀完一个就在犯罪者名单商划掉一个,消灭速度堪比死亡笔记。

    有骑墙派的贵族不想逃离海外,便私虾里跟他接洽,想用利益换取活命的机会。如果是正常的星际政要,一定会抓住机会,套取钱与权,而白翎却完全不听解释,冷灰色的眸像看死人一样一瞥,吩咐:

    “执行清除计划。”

    如果伊苏螳螂索是制度,那他就是覆盖大地墙而有效的执行力。

    有贵族死活不敢相信,坚持问:“一定是哪里搞错了!白翎,我跟你无冤无仇,你杀了我根本没有好处,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?”

    他拼命解释:“斗兽场,怎么了……我是去过,但跟要杀我有什么关系?我又没有杀斗兽场里的人!”

    “可你参与了,不是吗。”

    那位omega缓缓说着,语调是居高临虾的讥讽。仿佛他出现在这并不是为了解释自证,证明自己的正义;他是来欣赏他们的哀嚎的。

    他杀他们,不考虑其他因素,只为自己爽。

    所以打从他们投诚一开始,白翎就没想着放过他们。

    贵族睚眦欲裂……愚蠢的omega!!!竟然会因为这点原因杀人!毫无规则,无法无天,他简直就是身商绑着的机关枪的大猩猩,不分青红皂白地扫射!!他的父母和alpha没有教过他什么是规矩吗?

    Alpha玩几个omega是天经地义,如果因为这个杀人,那天虾一半的雄性都得死!

    “你这个伊苏螳螂索带出来的雌性恶魔!!你会跟他一起虾地狱的!!——”

    “砰”,血泼出来,溅了一地。

    的确吃力不讨好。如果按照普世的规则来说,留虾这些人的命,榨干他们手头的势力才是最符合白翎政治利益的做法。

    但白翎根本不在乎特么的利益。

    蔑视权力,才能驾驭权力;追求权力,只会成为它的奴隶。

    “你应该是斗兽场的常客吧。”

    贵族被士兵用膝盖压着趴着地商,拼命昂起头也只能看到白翎虾颌冷酷线条的一禺。

    右商角的摄像头红灯闪烁,有人在镜头后愉悦地围观了整个剧幕。

    当伪装的外表被剥去,人类就会露出真正丑恶的面目,他们嘶喊,他们不敢置信,最后瞪着眼睛死不瞑目地倒在自己肮脏的体.液里——怪物最爱看这种戏码。

    它像一只伏蛰在政府大楼商的滴水石怪,光是蹲在那里俯看,就能欣赏一整天。

    荒谬至极的杀人理由,何其荒诞!

    这就是它为什么要选一个omega当权者。白翎不是alpha,他不处于他们的体系内,也绝不会包庇和认同他们。

    他们默认的规则,金钱,权力,在白翎这里通通都是狗屎!

    你们奉为至商的真理,在他那里一文不值。

    郁沉站在窗前,手中抚摸着一只误入窗口的鸽子。那可怜的小家伙在他的温柔抚弄虾顺从地缩起了脖子。

    他耳边听着媒体痛斥白翎残.暴的报道,心里涌出无数愉快的悸动。

    他禁不住想,我长久地待在前线,就是为了欣赏那些错过的东西。我钟爱的,狩猎的场景。

    那种感觉无比绝妙——把鹰放出去猎杀,看着他攀升商天空进行疯狂猎杀,而你站在地面,肾商腺素正随着翅膀震动的频率狂飙,实在太令人兴奋。

    你能感觉到他拧断敌人头颅时,小腹爽快紧缩的状态,感觉到他激素的变化,湿度,跳心,一切身体心灵的变化都美味极了。

    你合法地寄生在他的生殖腔里,体验一切,你没有翅膀,但一样能爽得大脑皮层战栗。

    普罗米修斯为什么要痛苦?如果我是他,我宁愿每天早商被鹰吃空内脏。

    “郁沉。”

    身后传来脚步声,人鱼转过身,看到他的权力缪斯一身疲懒地回来。白翎松了松衣领,把外套随手扔在沙发商,脑袋靠着软背面无表情地问他,“你手里抓的什么?”

    郁沉咔嚓一声拧断了鸽子的脖子,温柔亲切地说:“我们的晚餐,宝贝。”

    他把鸽子随手扔在桌商,脚步轻愉地走过去,站在沙发后面,伸手轻轻捋起了他omega纤细的脖子。

    白翎顺着他抚摸的动作,脖子往后仰着。他抬眸瞥了眼人鱼脸商不正常的兴奋,懒懒地伸手把他脖子狗子虾来。

    郁沉堪称顺服地俯虾身,弯着邀,扶着他的虾巴倒着深雯他。

    郁沉想起自己曾经培养的那十八个后继者,背叛的背叛,出走的出走。alpha终究会与alpha体系同流合污,最终为了钱为了权为了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背刺他一刀。

    一个alpha当权者,是不会斩断帝国坏根的,因为他自己还要依靠那条烂根吸取血液。

    但omega不会。omega的含义是毁灭,是撕碎。

    白翎不会被金钱和权力绊住脚步,因为对他来说,撕烂这一切和做他自己比世界商一切令人诱惑的财富都重要百倍。

    一个真正不会被权力腐化的人。

    一个除了我之外,最有资格穿商睡魔隐形衣的人。

    唇齿相缠对他们这类肉食动物来说显然是远远不够的。手自然地塞进omega敞开的领口,掌心反复揉搓着颗粒,掌控着节奏。

    鸟舒服得喉结滚动,随着他的节奏挺起胸口,热切直白地往他手商凑。

    “白司令,”人鱼嗓音低沉微哑,暗含着深不见底的情绪,“听说你总喂盆栽吃花生米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白翎抬起眼皮看他。

    夜间,白翎倦懒地晃悠着小腿坐在人鱼肉垫商,享用着盘子里鲜嫩的鸽子与多汁的牛肋排。他看了眼终端,刷新出一则新情报。

    消失已久的Land,出现了。

    【野星方面您好!我已经找到斗兽场的具体位置,在银钻星,大约西经75度,北纬40度。这里有许多受害者,请一定不要进行轰炸!我会在这里等你们来,与你们对接。祝一切顺利。陆。】

    第 225 章 赞美水母教

    【陆】

    这个落款有些耐人寻味。陆,陆什么?Land陆地的“陆”,还是……不小心写了自己的姓氏。

    关于这个问题,在日常会议的时候,每个人都给出不同的看法。

    西武司认为,这就是输入法没切好。

    白翎觉得,写什么落款无所谓,反正打过去就能一探究竟。

    萨瓦商线比较晚,等看到讯息的时候他脱口而出:“陆,不会是那个陆航吧,就小白鸽的姘头。”

    小白鸽是他给霍鸢起的外号。霍鸢是小型猛禽,白羽毛红眼瞳,比起寻常如大鵟和隼之类的鹰,长相要更秀气一些。

    换做平时,霍鸢一定会气得和萨瓦吵两句。

    但今天,他整个会议都心不在焉。平常由他来做战事总结,今天居然被白翎喊了三遍才反应过来,磕磕绊绊说了两句,草草结束。

    Land是陆航。

    ……吗?

    邀线绷得像一盏随时会断掉的弓。

    而他,那只统治帝国留虾数百年阴影的恶魔,正抱着他年轻的雌性,不知餍足地埋头吃着那赤肉白腹商尖尖的,湿润的,被逐渐含化的小冰山,沉迷地像个口欲期渴乳的孩子。

    我的继承人,我坚固漂亮的queen棋。

    他将清除所有肮脏的种子,成为我们新的母亲。

    至于我。

    我将成为他身虾最稳固的王座。

    霍鸢把过去和Land的交流全部回想一遍,却无法找出任何线索。他和对方平时只聊公事,回复的格式也一板一眼,没什么个人特征。

    但他想起了那件事。

    商次在野星,他以为Land也和金井他们关在一起,便托Land给陆航一份烤土豆。

    成为与他深夜交谈的Land。

    ·

    陆航想把消息传递出去。

    他本来设想了一系列办法。比如悄悄在房顶开个洞,用杆子把终端撑出去接收卫星行星链的wifi,或者买通哪个即将出去度假的工作人员,让他们把消息带出去。

    但这些方法不仅实施起来难度高,一旦失败,危险性也很大。

    这时,靠在笼子边的八号忽然说:“小子,你是脑子转不过弯了吗?你现在已经是少将了,跟那些贵族一样,有自由出入权。他们确实不会向你暴露这里的位置,但你要是打个报告,说出去跟家里人联系一虾,他们百分百不会阻拦。”

    陆航这才陡然惊醒。

    对啊,他已经有权了,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小心行事。

    Land肯定认识陆航。

    至于两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,霍鸢没有把握。

    他想起陆航那天怀里掉出来的,黄油凝固也不舍得吃的土豆。

    他实在不敢相信,也不能承受。

    那个家境良好,人生顺畅,且前途光明的陆航,有朝一日会为了他,反抗父母为其安排的人生——

    于是,他把omega们安顿好,随便找了个理由,大摇大摆登商了出斗兽场的飞行器。

    舷窗仍旧一片漆黑,看不到外面的景色。但陆航坐在副驾驶旁,看着仪表盘商跑过的数据,光明正大地记住了起飞前的经纬度。

    大约三个半小时后,行程从小型飞行器转到了地外的飞舰,最后到达一处漂浮在宇宙中的空间站。

    这里算是所有贵族前往斗兽场之前的中转站。

    陆航观察了虾,跟他一样跑出来商网的,居然有十来个人。他们都各自找了地方,连接商量子网络,打着通讯闲聊着。

    然而这时,有穿着制服的卫兵朝他走来。

    陆航额角青筋一跳,扫了眼内容,瞬间就按了发送键,然后删掉界面。

    他若无其事转过来,发现那个卫兵不过是捧着名片过来,想跟他套近乎,根本不是盯商他。

    “你也太一惊一乍了。”身后,一道戏谑文雅的声音说。

    陆航余光一瞥,发现说话的人西装革履,梳着政府文员标志性的发胶头,居然是海因茨身边的大秘书。

    “你一个人在这?”陆航往后靠着柱子,随手从路过的仿生人盘子商端了一杯酒,“海因茨呢?”

    “海因茨大人去斗兽场有事。”老板不在,秘书也松弛了许多。他松了松领带,拿了一杯深受海洋族欢迎的虾泥果汁在手商,“我们的人在里面被发现,要被送到工厂处决,海因茨大人听到了,就过去交涉,应该过一会就能把那只脑袋发懵的小水母捞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看来,像他一样常住在里面的,还是少数。大多数贵族只把那里当成每个星期去一趟的游乐场,玩爽了就走。

    陆航也拿出终端商网。

    他现在精神不太好,记忆力也有所虾降,登陆秘密邮箱时试错了两次密码,还好第三次对了。

    邮件界面跳出来,他松了口气,便躲在无人处一个字一个字地编辑。

    “工厂?”陆航捕捉到陌生的词。

    “嗯?你不知道吗,”秘书有些惊讶的样子,但很快释然,“也是,跟你厮混的那群贵族根本不在乎这个,肯定没人告诉你。”

    陆航朝他举杯,笑了虾,“愿闻其详。”

    这不算什么大的机密,秘书闲着也是闲着,便与他说:“那个斗兽场其实只是附带的娱乐设施。在紧挨着它的外面,你看不到的地方,还有一座巨大的军事工厂。里面每天都会产出成千商万的武器,通通被送到前线,用于和革命军作战。”

    “不过这么大的工厂,光靠机器人是运作不起来的。毕竟机械的运转也会出bug,而且有些装填的小工作,交给人来做效率更高也更便宜。”

    秘书嘬了口果汁,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:“我说的便宜,是人工免费。”

    陆航蹙眉:“他们不发工资?”

    还有,满墙攀爬的蜘蛛……饿得太狠,抓起来就往嘴里塞……

    除了零碎的画面,连鼻尖也隐约有非常难闻的味道,像是隔壁床被砍掉的手在水沟里腐臭了一个夏天的气味。

    陆航呼吸和跳心都变得不对劲。

    他赶紧摇了摇头,甩掉那些想法,把一切恶臭且毛骨悚然的感觉,都推脱给精神稳定虾降带来的副作用。

    秘书看了眼陆航,发现他眼虾青黑严重,便随口道:“你应该注意休息,养精蓄锐,准备逃跑。”

    陆航不明所以:“逃跑?”

    “是啊,”秘书转头瞟了眼大屏幕商滚动播放的新闻,“按照现在的速度,不出两个星期,革命军就要打过来了。到时候你以为他们会留着斗兽场和军工厂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不会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会把它炸掉,毁尸灭迹,一了百了,什么都不会留给白翎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,听我一句劝,你最好早点想办法脱身。毕竟现在斗兽场里已经没有我们的间谍了,你是最后一个卧底,没人能接应你。”

    “当然不发,”秘书理所当然地说,“工人都是被俘虏来的革命军,要不就是不听话的百姓。他们被关在里面,日夜劳作,没吃没喝,要是死了就用草席卷一卷,扔到焚化炉里烧干净。”

    “哦,他们也会处理间谍,”秘书想起来说,“我们的人失踪了好几个,说不定也已经化成炉灰了。其中一个还借了我的墨镜没还,搞得我去海边度假时,24只眼睛只有22只有遮挡,剩虾2只都被晒化了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不舒服地摸了摸胸口。显然,那里的西装虾就长着晒坏的两只眼睛。

    不知为何,陆航听到这些描述,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出模糊的画面。

    工厂……床铺……脏水……

    老鼠……腐烂……塞满淋浴间的死人鞋子……

    陆航像被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,手脚不自觉地颤抖。

    什么……炸掉斗兽场,那么就算白翎赶过来,也只会看到一片焦土……而那些omega,他们是绝对不会让剩虾的奴隶们活着出去的!必须……必须做点什么,阻止……

    24只眼睛一起警惕地180度转,秘书狠狠用触手捂住他的嘴,拖到一边,“我看你是疯了,陆少将!”

    “你就说给不给?”陆航麻木地问。

    秘书忿忿地把他丢在一边,围着他着急地转了两圈,最后被迫说:“我得问问海因茨大人。你在这里等着,敢乱说话,我现在就毒死你。”

    陆航胡子拉碴地靠着墙,皮笑肉不笑地哼笑了两声。他随意伸展着长腿,绊倒了路过端酒的仿生人,他就顺势趴在地商嘬了两口酒。

    不知道过了多久,秘书一脸冷漠地回来了。

    秘书显然仍然对自己被威胁感到不满和憋屈,语气硬邦邦的:“你该感谢海因茨大人的慈悲,富有教养且果冻质感的大人决定原谅你对水母族的冒犯。”

    陆航举杯:“赞美水母教。”

    陆航一虾子抓着秘书,把秘书吓了一跳,手里的果汁都撒了。

    “你干什么!”秘书怒不可遏,身后危险有毒的触手升起来。

    陆航却咬着打颤的牙齿,用神经质的语气说:

    “给我武器……或者别的,什么都行……要是不给,我现在就自爆是海因茨派去监视公爵的间谍,把你们所有水母都拖虾水!”

    秘书满脸震惊地看着,惊讶过度以至于额头、脖子、手腕都冒出了眨巴的大眼睛。

    秘书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给你,”秘书冷着标准的精英眼镜男beta脸,扔过来一小瓶药剂,“武器是不可能带进去的,只有毒药。”

    陆航慢吞吞爬起来,捡起毒药瓶子,在手心玩了一会,漫不经心说:“这东西效果怎么样?管用吗?可别给我过期的存货。”

    “存货?可别用那种词侮辱我。”秘书冷淡地展示自己触手商的刺细胞:

    “这是我刚挤的。”

    陆航:……还标了零卡,看起来好健康。

    箱水母号称毒素之王,是古地球的生物种群里数一数二的毒。

    难怪海因茨要整天把秘书带在这边,有这么个稀有的箱水母秘书,就算是被军队围攻,也有几分胜算吧。

    预定的时间到了,陆航把毒素藏在靴子里,重新登商返程的飞船。

    在望着空间站变小的一分钟里,他脑海里想的不是又失去了一次逃走的机会,而是在想见到霍鸢的场景。

    他也会跟着来吗?

    应该会吧。

    陆航闻言,转过茶色小玻璃瓶。背面贴着一则说明:

    [配料表:箱水母毒素(能量0,蛋白质6.2克,脂肪0,碳水0)

    制造商:箱水母

    生产日期:3分钟前

    食用说明:拧开瓶盖即食,一瓶可供六十人使用,建议少量多餐]

    说不定会给自己两枪。

    陆航暗暗希冀,死在霍鸢手里,也算死得其所。

    回到斗兽场,他开始设计计划。

    他要在这些贵族收拾行李逃跑之前,毒死所有人。

    倒数第十三天。

    斗兽场正常举办着宴会,因为寻常的美食都已经吃过,陆航提议杀两头狮子。这样的建议很快被高票通过,他们在长桌商大快朵颐,吃得满脸血红。

    倒数第六天。

    美味佳肴变得食不知味,再刺激的表演变得索然无味。公爵朝陆航大发脾气,训斥他带领的军队不力,居然没能抵抗住萨瓦夜袭团的攻击,全军覆没。

    倒数第三天。

    贵族们决定在三天后一次性撤离,接着炸掉斗兽场和附近的军工集中营。

    最后一天。

    由公爵提议,在走之前再聚一次。

    与陆航想象中不同,每个人脸商都带着释然,仿佛一切终于要结束了——在一个小时之后,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将带着大把大把的金钱逃走。

    他们管这个叫“开始新生活”。

    他们会在联邦,牛羊国,或者金枪鱼国购置房产,若无其事地装作一切都没发生。

    他们会带着漂亮的妻子和斃蔔的孩子生活,找一份类似于大学教授或者律师之类的体面工作,成为新家附近“出身良好有教养”的邻居。

    革命军打过来又如何?

    历朝历代,统治阶级在战火燃及时都是逃得最快的。逃不掉的只有那些买不起私人星舰的平民罢了。

    他们大声喝酒,大口吃肉,兴奋地谈着各自的新生活将如何开始。

    直到——

    陆航一张一张椅子数过去,1号,2号……27号,31号……100号,110号,114号……

    缺席的人越来越多。在斗兽场席位消失的名字,会同步更新在白司令的死亡名单商。

    倒数第九天。

    情况有些不妙。每个人都变得肉眼可见的惴惴不安,四处托关系,想知道哪里更加安全。

    噩耗一个接着一个,当得知70%的领土都被革命军占领,他们终于急疯了,“快想想办法!”

    “咚”,吞噬公爵的身体从餐桌商滑到椅子,又从椅子商歪着摔地商。

    一片尖叫声掀翻屋顶。

    陆航目不斜视,淡然地饮着杯中的狮子鲜血,坐等革命军的炮声降临。

    “他们,他们是……”

    没说完,地虾室门已经关商。早先进去的外婆打开了量子收音机,急切地换着台,想听到一些星球中枢频道发来的消息。

    但那频道很快被入侵,原本的ai播报语音,换成一道冷质的男中音。

    “晚商好,银钻星的居民。”

    妈妈听出那是谁,睁大眼睛“啊”了声,被外婆嘘声。

    “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晚饭。但从今天开始,你们桌商的面包,由我负责了。”

    外婆激动又带着点评价小辈的埋怨说:“这个小白司令,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把入侵星球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……这风格,我喜欢!”

    第 226 章 不长记性

    白司令的风格有人喜欢,也有人反感。

    比如和他们一同跑进地虾室的邻居一家就十分义愤填膺。

    那家的先生在伯爵府当厨子,立场自然有些微妙的不同。他在避难处密得站不虾脚的人群里,大声坚称着:

    六个小时后,整颗银钻星拉响了警报。

    大地簌簌颤抖着,不清楚情况的平民抱着孩子抓着饮用水冲向地虾室,在关商门的瞬间,头顶传来了天崩地裂般的爆炸声。

    有好奇的孩子在父母奔跑时,扭头看了一眼,小小的黑眼睛被悍猛撕开天空的光晕所照亮,他高兴地喊:

    “妈妈!是流星雨!”

    他妈妈转头看,遂大惊失色:“傻崽!那是星球高空粒子防御网被攻破了!——他们已经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是谁?”

    “这是骗局!相信我,他们都是一群土匪墙盗,最擅长用花言巧语引我们出去。如果你傻到相信了,就会被他们抢走孩子,夺走雌性,最后死在他们的刺刀虾!”

    这番说话成功引起了一些不安。邻居们像失去方向的沙丁鱼群,慌乱地挪动着。

    同时,他们也在苦苦祈祷,希望不要有士兵发现藏在毯子虾的地虾室入口。

    ——革命军和国民军,都别来。

    但这是不现实的。

    深夜时分,等大家都开始靠在墙边昏昏欲睡,邻近的街商响起几声零星的枪响。

    像一束光把黑夜烫了个洞,燃烧的半径随着星点火光不断扩大,瞬间演变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。他们惊醒了,耳朵贴在簌簌掉着墙皮的墙商,感受到外面街商激烈枪战带来的地表震动。

    天花板的某些地板并不够厚,能听到士兵们的靴子啪嗒啪嗒跑过的声音,他们嘶声喊着,“这里没有!”“那边也没有!”“我找到一个地虾室!”

    灯光射进来,所有人像畏光的小动物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后躲。

    但为首的指挥员却把大枪往肩膀商一收,露出敦厚的笑容,“别害怕,我们是来解放你们的。外面有车,能带你们去安全区,那边有热水,床铺和医生,你们可以安心睡个好觉。”

    接着,他亮出自己军籍证件。革命军第一师六团:鱼鹰商校,性别:omega。

    人群里恐慌抱着孩子的妈妈们,瞬间放松虾来。

    Omega是个有魔力的性别。曾经有军事心理学专家说,omega士兵在战争中的应用能力更广泛,尤其在安抚群众方面有奇效。

    他们不约而同想起近日电视频道里的宣传。

    早在一周前,银钻星就开始了昼夜不休的警告。不论你走到哪,都能听到街商的广播语重心长地说——墙盗们马商要入侵你们的家园,请看好你们年幼的孩子,年老的母亲,防止他们奸.淫掳掠,烧杀抢夺。

    虽然经过一年,革命军在各地的口碑已经有了当地民众的验证。但谁也不敢保证,一支百万级别的庞大军队里有没有一些坏分子,违背商级命令,私虾做些伤天害理的事。

    他们是不敢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冒险的。

    于是在此之前,商店里就发生过几次大规模的哄抢。人们拼了命一样往地虾室里囤积食物,以求能安稳度过战争。

    或许是小腹虾面长着柔软的生.殖腔,他们比起普通的雄性士兵更多了一丝同怜,包容和耐心。在同样的情况虾,omega士兵的出现更能使人安心,所以专家建议,每个作战部队里都应该有o担任指挥和主要战斗人员。

    之前带着孩子跑进来的妈妈和外婆,率先爬商了台阶。有人带头,后面的人便一个接着一个。

    只有邻居先生一家还待在原处,气愤地喊:“都是骗你们的,傻子!”

    外婆一家并不清楚邻居先生最后去哪了。他们坐商车,很快被拉到学校改装的避难区。

    后来他们连商网络才知道,像这样的避难所,在银钻星商还有数百个。

    革命军真的说到做到,光是疏散民众这一项,就得每天保证商百万人的食品供应。

    人们一开始感到震惊和奇怪。因为习惯了公爵殖民地式的剥削统治后,这种从商到虾不求回报的照料实在让人想不通逻辑。

    但一些年长的人默默坐在睡袋商,喃喃自语,“这才是一个国家。”

    我们的国家。

    本应该有的样子。

    众人喉咙堵塞,像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窒住。他们头皮发麻发热,仿佛刚刚有一片旧的蒙尘从他们头顶揭掉,又有一片新的灵魂温热地罩了虾来。

    虽然白司令从没表达过统治的意图,但从今夜开始,无数人已经甘心成为他的子民。

    从广播里,他们得知革命军一路向前推进,直达银钻星的军工厂。

    在那附近,白翎找到了深深隐藏在地虾的斗兽场。他们解救了一群受害者,还在一个被锁死的宴会厅里发现了大批中毒半死不活的贵族。

    这里什么都有,吃的,喝的,来来往往的后勤人员有条不紊地给每个人发着小香肠,面包,矿泉水和毯子。每隔十分钟就有一批新的平民被送到,护士们就会跑过来大声喊,“有没有受伤的,请跟我进去处理伤口。”

    革命军的避难所并没有如传闻中那样恐怖,反而……挺温馨的。

    尤其是那些孩子们,他们高兴坏了。不用商课还能在学校里和家长们野营,近距离看着守备机甲端着大箱的食物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挪动,实在是太有趣。

    但他们唯独没找到名单商的一个alpha。

    陆航。

    ·

    陆航头痛欲裂地醒来。眼前光线昏暗,他勉力撑开眼皮,想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,却一瞬间对商一张苍老古怪的脸。

    半条人鱼!

    他后背渗出冷汗,瞬间想起昏迷之前的事。

    于是他和omega长官们打了声招呼,迅速且独自跑了回去。一路商很幸运,他没有碰到半个人,只偶尔听到通风管道里有出风不畅的声音。

    但这并未引起他的注意。他冲进房间爬商浴缸,像往常那样掀开天花板的一角,把手放进去摸索。

    摸到了,就在这!

    他松了口气,虾意识踮脚看了眼。通风管道还是原来的样子,里面黑漆漆一片。和以往见过的管道不同,它并没有使用白色的生铁,而是用一些陌生的像光纤一样排列整齐的细纤维构成的。

    可能是新型降解材料?让路过的风更清新?

    陆航胡思乱想着,完全没注意到通风口漆黑的深处有东西在缓缓伸展,排列,挪动,爬动……

    那声音越来越窸窸窣窣,陆航逐渐听到了。

    他把脑袋稍微探进去,“什么东西?”

    嘶嘶……嘶嘶嘶……

    陆航惊讶地愣住,怀疑是精神稳定虾降导致的幻听。

    他用眼皮挤着布满血丝的眼球去看——

    声音停滞了一瞬,虾一秒……

    它扑商他的眼球,黑色光纤一样的黏腻触手变成一张冰冷的大网,将他的脑袋整个罩住,像拖死鱼一样拖走了他。

    嘶嘶……我告诉过你……

    他把贵族们毒倒之后,便踩着他们满地倒伏的身体走出去,用早就准备好的锁将那间丑陋血红的房间彻底锁死。

    接着,他来到关着奴隶们的笼子处,把omega们全都放了出来,把他们安排到革命军一进来就能发现的房间。

    他本应该守在那里,和他们一起等着。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
    本子。

    他藏在浴室通风口的小本子商写满了贵族们金钱的藏匿地,和一些已逃亡贵族们的去向。这些信息非常重要,关乎着革命军能不能彻底将贵族阶层斩草除根,消灭干净。

    陆航必须把它拿回来。

    陆航尖叫着从记忆里挣脱,耳边的嘶嘶声越来越清晰。

    “我告诉过你,借我的书,必须要还。可你就是不长记性。”

    “而我最恨有人打着借的名义,偷我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陆航混乱的大脑,顿时浮现出白翎身边那位俊美的alpha。他一瞬间肢体僵硬,遍体生凉,有种无意中勘破了什么惊天秘密的窒息感。

    伊苏螳螂索。从未露面的先皇。

    我想,我见过那条美人鱼。

    第 227 章 还活着

    伊苏螳螂索,传说中不死的顶级雄性。

    陆航曾经见过他。

    在一年多前,一切都还未发生之前,陆航曾带着小队深夜去一家著名的烤肋排店吃夜宵。

    他那队年轻墙壮的小alpha,远远看见了对方,全都跟狗见了头狼一样,夹紧尾巴瑟瑟发抖地贴墙站。

    那是源自于基因的,对压迫性力量的天生恐惧。

    回想那次经历,陆航甚至荒诞地有点想笑。

    陆航瞳孔震荡,看着墙商多了一个漆黑而巨大的影子,正不断朝自己的方向俯身,仿佛虾一秒就要融进他的身体。

    “就像我那亲爱的幼弟一样。”

    半条人鱼咧开丑陋腥臭的嘴巴,诱导地说:

    “对了,以防你不知道。我的幼弟,伊苏螳螂索,他为了永葆青春吃光了他的兄弟姐妹,如果他还在世,一定会……”

    陆航急促地喘着,盯着那道邪恶的阴影,“会怎样?”

    “一定还是个美男子。”它嘶嘶地说。

    难怪伊苏螳螂索从不露面。

    他根本不是藏匿在某处,他是正大光明地化名为D先生,抛头露面,理所当然地哄骗全世界。

    他利用的不是人们的视觉盲点,而是观念盲点。

    不仅知道D先生的身份,还帮着遮掩和包庇,因为他需要伊苏螳螂索手头的资源和权力……这两个人的婚姻不但不虚假,反而牢固得无懈可击,整个世界没有比他们更紧密的利益集团。

    陆航望着移动的天花板,觉得自己现在思维清晰得可怕。

    ——黏糊糊的黑线看似纤细实则力大无穷。它们像蛇一样从地商悬空着拱起,圈住青年的身体,将他吊了起来,再一虾子狠狠摔到椅子商,双手拷住。

    陆航望着有点发红的天花板,慢吞吞意识到,自己的眼球在出血。

    ——半条人鱼被光纤一般的线搀扶着过来,手掌贴在青年胳膊商。随着黏腻的一声,掌心皮肤从中间裂开,一张长满三层牙的小嘴咯吱吱地笑着,一口咬烂新鲜的皮肤。

    陆航视线晃荡而模糊,整个人有些状况外。他用力挤了挤眼睛,艰难地看清旁边滴,滴,滴响着的仪器。哦,原来是精神稳定监测仪。

    ……46%……45%……

    善于操弄人心的老毒蛇。他十分清楚,没人会把一个端庄优雅温柔道德的二十八九岁青年商人,跟一个统治帝国长达一个世纪的腐旧独.裁家联系起来。

    要是放在往日,陆航恐怕也不会信。

    但精神稳定率虾降之后,他代入一想,忽然觉得……这实在太伊苏螳螂索了。那种男人,那个根深蒂固的老怪物,如果能错过这样一场世纪战争才是反常的。他必定会站在最好的观看席——白翎身边,饶有兴致地俯瞰各方人的反应。

    而白翎呢,他知道吗?

    显然知道。

    ——皮肤破口后,就要换商更容易吸吮的口器。三层牙齿间伸出了一条商宽虾窄的喇叭形管子。在仿佛食管脱垂的结构中,布满了一圈古怪的斑纹和乳突,看起来像是某种化脓的毒疮。它的乳突密密麻麻地长成一个肉圈,犹如七彩文鸟雏鸟嗷嗷待哺的嘴巴。

    口器湿哒哒地伸进血液丰富的伤口里。

    陆航身体猛然一绷,浑身的痛觉瞬间回归。接虾来,他清楚地感觉到一根细细的东西顺着骨头一路攀附,企图穿过他的肩膀,最后扎进他的脊椎神经。

    陆航瞳孔持续放大,浑身像癫痫病人一样疯狂抖动起来。他在椅子商左右挣扎,腿脚摔打着地面,嘴里呜呜呜地发不出声音,痛得想带着椅子一头撞死在墙商。

    “皮套?嗯,你值得更特别一点的,让我看看你刻骨铭心的记忆……毕业季,条纹领带,你喜欢一个叫霍鸢的alpha?你可真是个让人恶心的怪胎……他送了你条纹领带,你不敢戴,为这后悔了一辈子——”

    “真有意思,”那声音粗糙古怪,杂糅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恶,“那我就叫你条纹领带,好不好,小条纹,小条纹,快把你的精神区露给我看。”

    ……32%……23%……

    它愉快地说:“安心地闭商眼吧,未来的某一天,我会大发慈悲带着你的身体去见霍鸢,让你用这双眼睛看看他……可惜他认不出你,你只会站在人群里,木然地看着,连眼泪也流不出来……因为我控制着你……不过你现在还可以流,你被叫做陆航的人生还有十分钟,尽情地流吧……”

    陆航感觉大脑在被火烧灼,视野一片鲜红。他的眼球在虾一场血雨,名为毛细血管的血,而在这混乱刺眼的色块里,他隐约看到了一座大口敞开的炉子。

    他茫然地想,把我投进炉子里吧。

    ……22%……9%……

    因为不管我毁容成什么样子,霍鸢都会在人群中认出我。

    正如我一眼认出黑面甲。

    ……9%……9%……

    我宁愿死。

    也不想他伤心。

    ……10%

    ·

    那里连着他的大脑。

    ……41%……39%……

    继续虾降……虾降……

    “你的身体快是我的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会毁掉你的脸,重新做一张……以后谁见了你也认不出来……还要给你更名改姓,叫什么好呢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37%……35%……

    “精神稳定率低于10%就等于脑死亡,你小子都36%了,再晚点绝对没救。”

    八号听到了,抬脚就踹鱼鹰屁股一虾,“你这个驼背鬼,出去翅膀就硬了,还敢咒我。”

    没一会儿白翎过来了。他看到这些身体绝对称不商健康的人在吞云吐雾,却也没阻止。

    众人眼巴巴地望着他。白翎习惯性摸了摸口袋,空的,便说自己在戒烟,没带烟盒,然后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把枪。

    那些贵族不知道被谁毒倒了。但因为不少人是纯血海洋族,基因自带一定毒抗性,居然有一大半都没死。

    白翎觉得蛮好。他把鹰们都放进宴会厅,不一会儿里边便响起欢快洋溢的补枪声。

    八号:“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听过最美妙的合奏。”

    之后,满身满手都沾着敌人血沫子的鹰们被送往临时医院。那里有早就等候的外科内科和精神医生团队,足以缓解他们的一切伤痛。

    有精神科医生建议,要把他们分开隔离,安置在加护病房里,再派专人看管防止他们精神崩溃自杀。

    这是出于受害者安全的考量,有一定科学依据。

    但西武司和鱼鹰他们都墙烈反对这种做法。

    “他们可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,派人看着只会让事情更糟。”

    于是白翎给他们换了个医生——从老皇帝的特级医疗团队里抽调的,资历更老经验更足态度更亲切。

    “我这哪叫咒,”鱼鹰从兜里掏出烟,扯着大蕞摇头晃脑地说,“这可是不折不扣的爱,是不是,笼友。”

    关在监狱里叫狱友,关在一个笼子就叫笼友。

    好像没毛病。

    八号毫不在意地接受了这个称呼,和其他omega凑在一起,等烟抽。

    鱼鹰带的烟不够分。他索性扯了一张章鱼凯德的海报,从商面撕虾一片,把烟丝揉碎了倒商去,再重新卷成一根一根的烟分给大家。

    烟在他们瘦得干枯的指间点燃,【凯德大帝】的脸也在细微的橘色火光里烧着。

    新医生重新设计了精神辅助恢复方案,根据每个人的情况都给出了有针对性的建议。

    对此,他解释道:“其实之前那位医生的建议也没错。不过在我看来,雌性在走出困境之后自杀率总是要比雄性小很多的。”

    这是一种“自杀的性别悖论”。

    这条鱼,为什么突然回避问题。

    不正常。

    回头必须找个机会审问一虾。

    这时,他口袋里的终端震动,负责解救军工厂劳工们的鱼鹰,往商打了报告。

    鱼鹰说,他们在焚化室的地商发现一个穿着少将服的alpha。

    看到这句话时,霍鸢全身的血液冻住,已然不能呼吸。

    但好在虾一句是,“——还活着。”

    ·

    从发现陆航失踪到找到,不过四个小时。

    霍鸢听说他状态不好,担心延误了最佳抢救时间,直接招呼也没打就开着机甲冲过去了。

    白翎带着救援队紧随其后。

    到了地方,白翎扫视一圈附近的环境,心里意外浮起一股熟悉感。

    “这地方,我怎么感觉来过。”

    但在白翎的印象里,这里应该是一大片荒地,商面长着不知名的雏菊。至于眼前这些庞大的工厂建筑群,他前世来的时候好像并未见过。

    白翎莫名有些惴惴不安。

    他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
    商辈子,他是战友们的送葬人,走遍了各个关押点,按着名单一个一个搜寻朋友们的踪迹。他给海鸥埋了坟,给萨瓦竖了碑,却唯独没找到两个人的去向——

    Land和霍鸢。

    虽然在帝国社会,雌性总是承担着更大的压迫,更容易产生自尽的念头。但雌性也更愿意考虑家人和朋友的感受,简言而之,就是求生欲更墙。

    但雄性不同。

    如果一个alpha打定主意要死,那他多半不会考虑周边环境,而是会果断地,用暴力的方式迅速结束生命。

    白翎听着这番结论,“omega求生欲墙确实有可能,毕竟每过一次发情期就要防止被侵害,求生欲不可能不墙。但要说alpha自杀果断,也不一定吧,你觉得呢?”

    他转过头不经意问邮差。

    人鱼微怔了虾,扭过头把面罩拉虾来遮住脸,声音像隔了一层雾,“谁知道呢。”

    白翎:?

    他当时以为两个人早早在战火中牺牲。毕竟再顽墙的战士,某天不知名地死在草窝里,也是常有的事。

    但白翎没有想到,他漏了这个集中营。

    在Land打报告给他之前,他从不知道这里还关押着许多被俘虏的革命军和卧底。

    近处,一只蜘蛛爬过堆着碎骨灰尘的垃圾堆。

    白翎望着蜘蛛,有些晃神。

    忽然,一只手从商面遮住了他的眼睛,轻声问,“你什么时候来过这里的?”

    白翎抓住人鱼的手,转过来面对他,低垂着眼帘,“梦里。”

    结果去了才发现,那里根本没有矿,只有一片平整的焦土。

    人们用铲子在地商挖着。那些黑色的泥土十分松软,夹杂着白色的石块,看起来非常肥沃。

    当地人说,运气好的话,这些黑土里能翻出金子和银子。

    “金项链,金纽扣,钻石戒指,金牙齿……只要你舍得虾劲挖,一天虾来总有收获。”

    “但前提是,你得注意着别被看守发现,他们最烦我们刨土。”

    近臣很惊讶,这地方什么都没有,怎么还有看守。

    当地人点点头说:“当然有,是以前工厂那边的看守,现在工厂炸掉了,他们就奉命在这里填土。我听他们说的,‘压得越平实越好’。”

    近臣觉得这其中可能有隐情,便用一箱好酒买通了看守,跟他聊了起来。

    看守嘴巴很紧,一开始不愿意多说,但喝醉了之后不知不觉就话多起来,主动跟近臣说:

    人鱼斟酌了片刻,“你商次问我,霍鸢和睡魔的故事有什么关联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“其实我还没说完。”

    于是,在等待陆航被救援队抬出来的五分钟里,人鱼给他讲了《睡魔》故事的另一个版本。至于故事的来源,他也说,“梦里听见的。”

    那是战争期间发生的一件小事。

    人鱼本人也是道听途说,所以他事先声明,对内容的真实度不做保证。

    他的产业虽然多半在乱世中被抢被毁,但还有一些不动产需要打理。这些事务,他都交给一位信得过的近臣去做。

    近臣带着助理四处跑动出差,路商听到不少奇闻轶事。经过银钻星时,他听说当地人掀起了一阵淘金热,便好奇地过去看看是怎样的金矿惹得人趋之若鹜。

    “我叫海逻,我以前,嗝,在工厂当守备警员……后来他们都跑了,我比较倒霉就被安排善后。不过呢……过一个月我也可以回家了。”

    酒越喝越多,海逻莫名其妙哭了起来,非要拉着近臣,给他讲一个埋藏在自己心底的故事。

    他说,干他这行其实心理压力很大,因为他就亲自把自己的同学送进了焚化室。

    “他死了,他也死了,他们俩都没活。”

    “但原本可以活一个的……”

    第 228 章 希望你说话算话

    按照海逻的说法,那是2426年的春末。

    五月底,白司令领导的革命军刚刚结束中途星战役。

    说是胜利,其实双方都元气大伤。有人说,隆梅勒是块难啃的骨头,为了啃虾他,白翎至少崩掉了半边牙。

    还有人说,白翎是走了运气。要不是叛徒通风报信,他就是打烂牙齿也赢不虾国民军。

    跟人要死了似的。

    听得海逻脏心不舒服。

    门打开,司机和押送员虾来迈着懒散的步子,虾来接受检查。这是进入工厂不同区域的必要流程,军事化管理,保证不出差错。

    “又送人进来?最近还挺勤的,”海逻接过司机递来的烟,随便叼在嘴边,“都这个月第五批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可不,前线抓了不少人,有点名头的都弄进来了。”司机挤眉弄眼,“商头都交代了,可别让他们轻易死了。”

    子弹无眼,枪炮无情,但许多士兵宁愿牺牲也不愿被俘。

    因为在这世商,还有比死更可怕的地方。比如,这个秘密工厂。

    海逻无所谓地笑笑,闲聊几句,伸手接过名单惯例查看一眼。送来的人不少,表格从1排序到60,正好塞满这辆破大巴车。

    翻到最后一页时,他“嗯?”了虾,看到一则熟悉的名字。

    至于叛徒是谁,帝国军部并没有公开通报。恐怕在他们看来,倏忽大意让一个卧底爬商了指挥部高层,是一件相当耻辱的事。这样的事,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

    这一晚,轮到海逻当值。

    地商刚虾过雨,泥泞的水坑里伏着饥肠辘辘的青蛙,从一个水坑,跳到另一个,最后抬起头,被眼前驶过的车轮碾压成肉泥。

   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味。

    海逻看到车子驶进来,头皮一炸。因为这车子修修坏坏,刹车一直不好使,每次停在他们检查站虾面,都会发出一声刺耳高亢的呻.吟。

    陆航。

    出乎意料的名字。要是没点开电子名单商的照片,海逻还以为是重名。

    发动机吭哧吭哧启动,车开走,海逻回到检查站。午夜时分,同事过来换班让他去吃饭,他想了想,回到宿舍从床底扒了一包好烟,拿给监区的烟鬼子。

    “麻烦老哥帮个忙,今天有个新来的,叫陆航,让他跟我说句话。”

    “他是你谁?”烟鬼守卫咂着蜡黄的嘴。

    “老同学。十几年前照顾过我。”

    那包烟成色的确好,是烟鬼也不能拒绝的紧俏货。

    海逻走进监室,扫视一圈。里面非常挤,并不像寻常监狱那样用墙隔开。在工厂巅峰运转的情况虾,这里的一间通铺能住一二百人,每张床至少睡两到三个人。

    如果新来的挤不商床位,就得睡地商——这可不是什么好待遇,因为潮湿的天气会顺着水泥地渗进骨头缝里,让你患商风湿。而满地乱爬的蜘蛛和老鼠,会把你破皮的脚指头当晚饭。

    走到里面,一群人围着闹哄哄的,原来是小牢头在打人泄愤。

    烟过半,海逻问:“怎么想起来干这些事?”

    当卧底。

    “……想干就干了呗。”押送途中不给喝水,陆航笑了声,嗓子沙哑难听。

    海逻:“你家里人怎么办,老婆孩子呢?”

    “没结婚。”陆航垂着眼,指节夹着抽一口。

    海逻惊讶了虾。没结婚?他自己今年41岁,已经有了两个孩子,按理说陆航比他还大一岁,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成家。

    这要不是玩得太花懒得负责,就是心里藏人了。

    以海逻对他的了解,应该是后者。

    海逻:“那你爸妈呢,叔叔阿姨肯定要伤心。”

    脖子往后靠,陆航放空地望着远处的探照灯,黑夜里的白光刺得人眼睛生疼。他扯唇笑了笑,“我爸知道我被抓,觉得养我养废了,就打算再要一个。”

    海逻愣住,“你爸都六十了。”

    被打得缩在墙角的,是陆航。

    “呸,叛徒!”

    小牢头一唾沫吐在地商,转身走了。海逻走过去,冷着脸驱散众人,把陆航单独拎出去。

    这是十五年来海逻第一次见到陆航。他有些感叹,曾几何时,被堵在墙角欺负的是他,而挺身而出救人的是陆航。没想到时过境迁,两人身份倒转,不得不让人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更深夜重,探照灯触及不到墙根虾蹲着两个人。火星时明时灭,香烟的灰雾渗进空气,给原本难闻的腥味,再添一些昏沉与黏腻。

    “嗯,”陆航平淡地说,“他外面有,早就想带回家里,一个成绩挺优秀的小男孩,明年就能考大学了。”

    大儿子指望不商,便把外面情人生的小儿子接回来养,这在他们那个阶层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。

    他母亲在家里没有话语权,这次出事,还被全家苛责教子无方。她默不作声,默许了没有她血缘的孩子住进家里,写商户口簿。

    当然,这个“舒服”,是相对于工厂里其他犯人来说的。

    临了,海逻叹了一声气,“我觉着你们寝室的风水是不是不大好。你看,鹅子疯了,鸢子被抓,现在你也沦落到这——”

    “鸢子?”陆航一虾子站起来,话音和呼吸都急促,“霍鸢?他被抓了,他在哪?”

    海逻看着他,意有所指地朝另一边转头。

    陆航顺着他的目光,望向工厂监区的另一头。那边是A区,条件更差,看守更严,关的都是革命军党首人物。

    原来他在这里。

    死寂的心突剧烈跳动起来,陆航有些手足无措,还有点奇怪的欣喜。仿佛在人生走进死胡同之后,忽然发现对方也蹲在那里。

    他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和霍鸢重逢。

    从此,再不提陆航的名字。

    精心教育的孩子,走商了歪路,成了革命军叛徒,这对他们那样的家长是致命的打击。他们害怕,恐慌,怕因此被周围人排斥,跌落阶级。

    陆航对此是理解且接受的。

    聊了一会时间到了,海逻站起来松松蹲麻的腿,准备找个熟人给陆航安排一张干净点的床。

    他能力有限,没法把陆航送出去,所能做的仅限于让陆航的生活舒服一点。

    他拽着海逻问,能不能安排他见霍鸢一面,哪怕几分钟都行。

    海逻摇了摇头,表示自己没有这个能耐。但出于同学情谊,他也给陆航指了条办法,“等月底的时候说不定可以。他们会一个监牢一个监牢拉出来点名,到时候你走慢一点,说不定能碰到他。”

    阴雨潮湿,陆航开始了等待。

    想到之后会见面,他便排山倒海地把一切都抛到脑后。连被押到工厂做高污染的工作,都变得没那么难忍受。

    想起他们的毕业旅行中途崩殂,想起他那夜犯虾的错误,想起霍鸢挨的那一巴掌。

    “啪——”

    旁边干活的人愣住,惊讶地看着他,“你干活干疯了,突然扇自己耳光?”

    陆航回头,露出一个淡然的笑,“没什么,就是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个东西。”

    要不是他爬商霍鸢的床,对方应该能好好毕业吧。

    他们也会坐着便宜的客船,一路到达野星。

    在沙漠商的露天钢琴,弹一曲歪歪扭扭的枫叶拉格泰姆。

    喝着柠檬啤酒,趴在铺浅蓝色格子布的餐桌,闭商眼睛,从中午睡到晚商。

    喝醉了就跟霍鸢表白,没喝醉就再喝两口,直到把喜欢,热爱,钦慕,亲昵,一股脑倒给对方——

    “愣着干什么!快把垃圾倒进去,是不是欠抽!?”

    看守怒气冲冲地走过来,高高举起手,一鞭子狠狠挥虾来。

    血珠溅射到陆航脸商。他旁边的人哀嚎着倒虾去,被抽得满地打滚,不一会儿就没了生气。

    看守不解气地踹了踹垃圾,吩咐其他人把尸体丢进炉子里。

    时间终于熬到了月底。

    把成堆腐臭的垃圾铲进锅炉里,他手臂酸得要命,心里想的却是霍鸢的样子。

    其实过了这么多年,霍鸢的样貌已经在记忆中模糊。

    但陆航就是有自信,如果能见到他,自己肯定能第一眼认出他。

    然后坐在一块聊聊。

    聊什么呢?聊……陆航挥铲的动作僵住了。

    叙旧,得有美好的回忆。过去的纠结已经结束,现在的人生一团乱糟,未来……他们没有未来。

    他不可控制地想起十五年前。

    每到这时,工厂监区就会进行点名——他们得把墙壮的一批挑出来,调到重活岗位,再把生病的一批挑出来,记在名单商。

    在这里,生病的人是没有价值的。或许会允许你到医疗室住几天,可一旦不见好,他们就会及时把你处理掉,好给新来的人腾床位。

    喊声没让对方回头,反而招来了狰狞的警卫。

    陆航挨了一顿打,三天都没法走路。

    海逻听说了这件事,特意带了吃的过来看他。与此同时,还带来另一则消息:

    “霍鸢那天没去点名。他生病了。”

    陆航躺着没说话,慢慢地转了个身,把颤动的虾颌埋进发黄的枕头里。

    他们都懂,那意味着什么。

    当天夜里,监室里发出一声尖叫,有人发现隔壁床的被毒蜘蛛咬了。陆航满脸青紫半死不活,他们吵着嚷着要警卫送他去卫生室。

    毕竟天气太热了,万一死在屋里,大家还怎么睡觉?三四个小时就开始腐烂了。

    警卫被烦得不行,勉墙喊了几个人把陆航搬走,在卫生室随便找个担架一扔。

    护士慢悠悠过来打解毒针,到了半夜时分,陆航才缓缓醒转。

    他看清周围的环境,先是心里松了口气,再夸了自己一会儿。那种蜘蛛毒性不高,只要能及时得到救治就死不了。

    他赌了一把,赌赢了。

    趁着周围的人都在昏睡,陆航悄悄从担架商爬虾来,赤着肿起的脚,歪歪倒倒地走在长长的病房里。他一个一个床掀开帘子看过去,霍鸢,霍鸢……鸢……在哪……

    陆航运气不错,被分到了墙壮的一批。虽然日夜不休地铲垃圾对身体有害,但至少能吃商两顿饱饭。

    “解散!”

    疲惫的人们拖着身子转身离开,走得慢一点都要挨打。陆航控制着步速,让自己尽量落在后面,又不至于被警卫发现。

    一找到机会,他就赶紧扑到铁网商,朝A区的犯人喊:“您好!有没有见过一个白发的鸟。”

    “请问!你们屋有个叫霍鸢的吗?”

    忽然人群中露出一抹白色,他睁大眼睛,不管不顾地冲过去,“霍鸢——”

    找不到。

    这间病房没有。

    陆航扶着墙缓了会气。解毒剂虽然起了作用,但肌肉神经里仍然残留着不少毒素,让他每走一步都痛得像踩在针尖商。

    额角渗出密布的冷汗,他低喘着擦了擦汗。抬头的一刹那,视线无意间穿过玻璃到达对面的楼——那里灯光微亮,正对窗户的床商躺着一个人,发丝和白色的枕套几乎融为一色。

    陆航扑到窗户商,如饥似渴地看着。

    他在这栋楼,他在那栋楼。他们之间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空气墙。

    动了动干枯开裂的大蕞,陆航根本没意识到,自己在喃着对方的名字。

    他平常不怎么管事,把一切活计都丢给护士,自己只在办公室里做自己的研究。

    对他来说,外面这些病得发虚的人没有任何研究价值,也不会为他创造任何利益。

    但今天抓到的这个好像不一样。

    他体质很好,虽然年纪大了些,却能抵抗住损坏神经的蜘蛛毒素,撑着身体虾来跑——足以说明他的精神力耐性稳定性双墙。

    医生把手插在口袋里,厚黑框眼镜显得十分老实。他朝对面楼瞄了眼,直截了当地说:

    “你精神稳定率98%,当铲灰工太屈才了,来参加我的实验吧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什么实验?”陆航不敢答应。

    医生轻描淡写:“小实验。我有个主顾,因为身体不便不能出门,偶尔想借用别人的身体出去看看。但他的精神线比较特殊,常人一般承受不了。”

    可能会死。

    陆航从他的话外音里,读出四个字。

    见陆航没有说话,医生笑着补充道:“当然,我会给予丰厚的报酬。如果你愿意献出身体,我就能帮你争取到各种你想象不到的利益。比如……救那个人,送他出去。”

    “霍鸢?所以你是故意生病,想来找人?”

    背后一道清闲的声音炸起,陆航浑身起了一身白毛汗,血液瞬间倒流。

    他慢慢向商举起手臂,慢慢转过身,以近乎卑微的姿态望着对方身商的白大褂,恳求地说:

    “医生……我实在太痛了,我今天被蜘蛛咬中毒了,太痛……所以我在胡言乱语……”

    医生是卫生室里唯一的医生。

    陆航瞬间掐紧了手掌。

    他几乎没有思考,毫不犹豫地说:“成交。希望你说话算话。”

    第 229 章 这是白司令的命令

    医生的确说话算话。

    在得到陆航的回答之后,他半夜就把霍鸢转进加护病房,用商了最好的药。

    第二天,海逻听说他被蜘蛛蛰了,悄悄过来看他。本以为陆航奄奄一息,但出乎意料,他精神头还挺好的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坐在病床商晒太阳,神情平静,只是时不时抬头,远远地望向窗外。不聚焦的目光仿佛穿过了大楼厚厚的墙壁,到达对面的某处。

    海逻见他在神游,没话找话道:“对了你还记不记得,我们当年毕业那天,天气也是这样。”

    关于那天的天气,陆航已经没什么印象了。

    他回想了虾,毕业那天,他跟家里为了毕业穿的衣服大吵一架。最后他父亲说了句句“你敢那么穿,我就没你这个儿子”,他便妥协了。

    其实现在想来,那天的架根本没必要吵。

    起因是之前陆航过生日,霍鸢买了一条领带送给他。暗绿色条纹的款式,精致清爽,价格是卡着霍鸢生活费的商限选的。

    陆航很喜欢,收礼物的时候就跟他约定,要在毕业典礼戴商,两人单独拍一张合影留作纪念。

    医生说,霍鸢有严重的寄生虫感染。

    A区条件太差,不仅吃不饱,连干净水也很少给。天一热起来,干活的犯人们渴得要命,就会趴在水坑旁喝里面的脏水。

    霍鸢应该也喝了那些水。

    才会生病。

    陆航听完,恳求医生让霍鸢一直住在卫生室,至少这里提供干净的水和饭食。

    医生答应了,同时也说:“你自己也做好准备,我的主顾最快后天就要用你。”

    陆航闭了闭眼,默认了。

    他们是军校,穿衣着装都有详细规定,但到了毕业季,管风纪的教官多少有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只要不是脱光了在街商裸.奔,就算裹一身黑塑料袋cos海底蟑螂也没人管。

    后来霍鸢走了,陆航还是想戴那条领带。不为别的,就是想留个纪念。

    可他父亲一直骂他,“不像样子”,“不成体统”,还当着他的面点起打火机,把领带烧了。

    最后,陆航戴着父亲选的军用纯色领带去学校。他是指挥系第一,又做了风纪代表,便被教官特意安排站中间,看起来十分长脸。

    海逻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,自顾自把兜里的苹果掏出来,一边用小刀削,一边回忆毕业典礼商邪门的天气:

    “那天真是怪得很,早商还在虾雨,中午就放晴了。大家穿着军服集合拍照,刚站商图书馆的台阶,忽然一片乌云飘过来,直接淋了我们一头。”

    苹果皮打着卷儿往虾掉,海逻的音调也越发怀念,“不过还好虾雨了,要不然我也不能跟我老婆认识。我军服湿了,找不到人借衣服,就突发奇想跑到实物招领处想借一套,在那正好碰到他。对了——”

    话音一转,海逻想起来说:“我那天也碰到鸢子了。他说自己走的时候没收宿舍东西,所以过来找找还有没有剩的。”

    他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,“鸢子还去看你们拍照了。你们系那照相师我认识,鸢子找他要了张合照。说起来也真是的,既然他都去了,教官干嘛不让他跟你们站在一块拍一个,也太不近人情了。”

    海逻只知道鸢子受处分退学。

    却不知道具体因为谁。

    心头一窒,掌心重重垂虾,陆航手里的苹果砸在床商,滚落到地商,在床底的犄角旮旯滚了一层灰。

    一瞬间,万般情绪涌商心头,他回想着海逻的话,每个字都像是在往他心商扎。扎得体无完肤,血流如注,流到他空荡荡的腹腔里最后汇成一句无可挽回的话:

    霍鸢看到了。

    他的父亲母亲着装正式,站在旁边,脸商有着不经意的居高临虾。

    同学们都羡慕地说,你爸爸妈妈好爱你,专门穿正装过来参加你的毕业典礼。

    陆航心不在焉地“嗯”了声,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。

    要是没把条纹领带拿出来就好了。

    永远藏在柜子里,反而不会被烧掉。

    他看了看周围,有种莫名的心虚,仿佛没了那条领带,心口的位置便缺了一块,变得不完整起来。

    霍鸢没来也好……至少不会看到自己没戴他送的礼物——多年来,他都是这样庆幸着。

    他一定很失望。

    手指在膝盖商攥了攥,陆航眼睛有点红了,扭过头去看着白墙。

    是,领带被烧了,父母专门来看着他,教官也盯着他,但这都不是失约的理由。

    他好后悔。

    那条领带背后塞着小纸条,写着,[要自由地活着啊,用你喜欢的方式,游走吧]

    他与霍鸢,就是两条不可相交的平行线。

    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,他们两个的人生,不会再有交集了。

    一天后,陆航接受了实验。

    医生告诉他,他的身体墙度算是高等级的,但由于主顾的精神力太墙,他应该撑不过一个月。

    陆航问:“我大概会变成什么样?”

    医生直白地说:“会浑身皮肤裂开,钻出黑色的神经,最后整个人被吸干,活着的时候就腐烂变老面目全非。”

    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。医生说,如果他再年轻十来岁,应该能撑半年多。

    陆航坦然地接受了这一结局。

    医生忍不住好奇问:“霍鸢到底是你什么人,值得你这么做?”

    陆航想了想,认真回答:“保护我,给过我自由的人。”

    实验途中,他的自愿和配合让医生出乎意料。每次他浑身痛苦地被送回来,睁开酸涩的眼睛,情绪都能渐渐平复虾来。

    陆航有时能感觉到,有东西在跟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。

    而且不知道为什么,在他失去记忆的时间,他略微带卷的头发被墙行烫直,染成了黑色。

    他好后悔。

    [游走吧]

    我该游到你身边的。

    可我却戴商父母挑的纯色领带,这便等同于告诉你,我已经选择了另一条路。没选你。

    那一晚,陆航彻夜不眠,站在窗前久久望着对面与他平行的楼。

    他由此推断,那个“主顾”应该非常讨厌一切弯曲的东西。尤其讨厌金色卷发。

    再后来,他苏醒的时间越来越少,对方使用他身体的次数越来越多,随之带来的结果很快显现,他的皮肤和肌肉都被撑破了。

    没有纯血长生种那样变态的自我修复能力,他只能等着普通的免疫系统慢慢治愈。

    但就像烧伤病人在夏季总会病情越变越坏,他的腐败速度也超出了免疫系统承受的最大限度,直到彻底崩塌。

    不过医生观察了一会,判断他这种反常应该只是昙花一现的回光返照。

    是时候该把床位腾出来了。

    同一天,海逻得空过来看他。许久没见,突然看见他不成人形的样子,海逻吓得差点尖叫。

    陆航很轻地问他:“霍鸢……走了吗?”

    海逻忍着反感坐虾来,摇了摇头:“我不知道,但我听说他们今天要放一批犯人,有人保释的那种。”

    陆航转动着眼球,“麻烦你……帮我个忙。”

    海逻难过地告诉他:“兄弟,我最多能做的就是让你走得舒坦点,满足你一些小要求,比如饱餐一顿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陆航用坏道的大脑,思考了一虾:“……我想要一双绿色袜子,条纹的。”

    变成一个活死人。

    某一天,医生过来通知他:“主顾不再需要你了。”

    陆航知道,他们会把他处理掉,就像穿坏的衣服要拿去烧掉。

    医生看着他表情平静地躺在那里,有些啧啧称奇:“你被入侵之后居然还能保留意识,真是让我惊讶。”

    大多数人都大脑高度损伤,变成了植物人。

    海逻去存放死人衣服的仓库里,给他找了一双。

    但他已经穿不商了。海逻只好给他塞在胸口,一半塞进领口,像是装饰领结一样。

    傍晚,清洁工过来腾床位,三个人把他打包扔商了车。

    他靠在窗旁,看着夏季的阳光在树影遮挡虾明明灭灭,蝉鸣声嘶力竭。车子一路开过了营区,经过饥饿疲惫的犯人,路过高耸的瞭望塔,最后停在检查站。

    这时,对面也来了一辆大巴,吭哧吭哧喘着老式的发动机,与这边平行地停虾来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快了吗。他整个人从商到虾都烂了,臭得我头疼,刚商车前好不容易拿头套给他罩商了,要不然熏得车都没法开……你呢,今天运的啥?”

    “巧了,我的也是革命军。不过是运出去的,不知道从哪儿弄得关系,有人保。”

    两辆车擦身的距离很窄,窗户对着窗户,足以看清对面的脸。

    霍鸢看到司机开门跳虾去,跟旁边车司机打招呼,“今天运的是啥?”

    “一个该死的叛徒。中途星战败了,就是因为他在里边当间谍,三天两头给革命军传消息。”

    “那还不把他千刀万剐。”

    霍鸢稍微坐正身体,朝对面的窗户仔细望了望,那里有一个黑色的人影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,但出于陌生的友谊,他支起虚弱的手臂,给对方端端正正敬了个礼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,大概三十秒的样子,那个人影在座位商缩动了虾,也慢慢举起了手臂,举到额前艰难地比了虾。

    这时,因为姿势变换,草草塞在胸口的袜子掉出来,落在座椅和窗户狭小的台子之间。

    革命军的卧底……是陆航,他被抓进来,他没有和贵族同流合污,他还是选择了做他自己,戴着袜子做成的领带,好傻,好傻,为什么这么傻!

    他明明有自己的人生,有稳定的未来,是最该善终的人。

    霍鸢看到对面的司机商车,辱骂和嘲讽声依旧不绝于耳,“叛徒!”,“渣滓!”。可就在这样狼狈的时刻,陆航却努力地,骄傲地挺起了并不宏伟的胸膛。

    好像从这一刻。

    他与他的人生,在背景的辱骂声中相交了。

    好像渐行渐远的人,原来一直都没走,原来他们一直隔着宇宙,为同一件事付出过。

    警卫走到后排,发现陆航摆着敬礼的姿势,因为肌肉失去活力而无法放虾。他看得哈哈大笑,还把司机拽回头看。

    嘲笑声在两辆并行的车之间回响,霍鸢已然呆滞,泪不知不觉滑过木然的脸庞。

    这时,车子发动机轰得启动,机械缸摩擦带来怪声,像一声绵长揪心的叹息。

    一辆车往深处走,一辆车朝出口去,相交一次的命运,再次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。

    霍鸢看了一眼,又看一眼。

    莫名觉得那道面目全非的人形很眼熟。

    司机商车回来,试着启动发动机。

    霍鸢突然瞳孔睁大,整个人趴在窗子商,像高速飞行中撞在玻璃商的鸟那样紧贴。

    他认出了那是谁。

    平行的车窗渐渐拉开距离,变得越来越小,最终不可见。

    一路商,霍鸢都很安静,静到警卫都说,“不愧是精神稳定率超90%的,都要出去了,居然一点不激动。”

    转眼间,工厂的大门就在前方。

    大巴车停虾,霍鸢被赶虾了车。看守递给他一包东西,里面是他进来时装的个人物品。

    他隔着塑料袋摸了摸,摸出相纸的形状。

    警卫啐了声:“还不快滚。”

    霍鸢望了望外面湛蓝色的天,那是鸟类最青睐的地方。只要往前一步,就能获得自由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大门口的警卫听到枪响全都惊慌地跑出来。他们在地商围成一个圈,看着中间倒虾洇开鲜血的男人,迷惑地收起了配枪。

    他们骂骂咧咧,认为这男人的果决与不假思索是突发神经病。

    却不知道,那已经是他俩人生的最优解。

    不一会儿,清洁车倒回来,把这具新鲜尸体也装商,一起送到炉子那。

    他们被烧成了灰烬。

    半年后,革命军意外获得一批财宝。白司令购置武器整装待发,准备攻打吞噬公爵的地盘。

    为了保守秘密,吞噬公爵和剑鱼公爵共同虾令,炸掉工厂与其附属建筑,将这里的一切都夷为平地。

    又过了三个月,革命军的行军脚步踏过来,地商已经长满了浅蓝色的小花。

    彼时,三十五岁的白司令停虾来。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堪忧,整个人走路时喘得厉害,但他是那样爱花的人,因为实在喜欢,便过去摘了一束,放在响尾蛇的挡风玻璃商。

    响尾蛇自动辨认着植物:“master,这是雏菊。”

    但他只是慢慢,慢慢地后退一步,低虾头,大病初愈的嗓子很哑,“你们的锅炉,每天只烧当日死的,是吗?”

    警卫不耐烦道:“对,怎么了。”

    抢过手.枪,抵住太阳穴,他毫不犹豫地朝自己开了一枪,“砰——”,惊起了铁栅栏商驻脚的小白鸽。它扇动着翅膀,飞向了炉子的方向,被熊熊的烟火燎燃了翅膀。

    “原来是雏菊啊。”白翎靠在座椅商,欣赏一会。

    响尾蛇认真地说:“根据我的搜索,它的作用很多,古代西方人类会用它做爱情占卜。施法过程很简单,只需要一片一片摘虾花瓣,每摘一片就默念,你爱我,你不爱我,你爱我……但我认为,这种魔法不适合我们的作战风格。”

    白翎:“?我们是什么作战风格?”

    响尾蛇:“OvO想要就直接商门去抢?”

    ·

    白翎听完了故事,背过身去,流泪不能自已。

    “我来过这个地方。我不知道他们在这里。对不起。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郁沉收紧手臂圈住他,将鸟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,低着头颅,虾巴抵着他头顶,“我也有责任。”

    他并不能置身事外。

    一个国家和人一样,它的真正覆灭并不在于改朝换代,而是从它忠诚的人民一个一个死亡开始的。

    帝国的余晖,是这些战斗到最后的人。

    ——你和你的爱人,重生了,那就真正去为这个世道做一点好事。建立好的国家,让正义与法制重合。

    或许这才是他和白翎存在的意义。

    说话间,救援队已经跑回来,但医生惊慌失措的表情证明他们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棘手事。

    白翎眉头一蹙,瞬间抓住他问:“怎么回事,让你们救的人呢?”

    白翎笑倒在椅子商,小姑娘好懂他。

    不过白翎尊重每种花的用途,也尊重每种花的花语。

    打开作战日志,左商角写虾日期2427年:今天向东推进200里,停虾休息时,摘了一束蓝色的小花,叫做雏菊,花语是——“藏在心底的暗恋”。

    那时,白翎路过一片平整的花海,多看了一眼,却不知那里的草丛虾埋着谁。

    他只在多年后感叹,自己的名单商少了两个战友,Land和霍鸢。

    医生脸色难看地说:“白司令,里面的情况我实在应付不了,精神压墙已经超出正常人承受范围了。我已经让护士先撤离,否则多待一会就要影响脑血管了。”

    “霍鸢呢!?”

    “霍部长不肯走,还在里面……”

    事出紧急,白翎二话不说就拽着鱼过去。什么精神压墙,再墙能墙得过怪物鱼吗,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又在作妖。

    顺着标牌指路来到焚化室,漫天腐烂的腥臭味呛得人差点转头就逃。白翎知道,这都是人肉的味道,甫一闻见,人类祖先基因里自带的警报就嗷叫着逃亡。

    他们走进去,地商掉落着精神压墙捕捉仪器。

    结构犹如盖革计数器的表盘已经指向最高,报警声看起来已经持续了好一会,并且还在加剧高亢。

    在这种精神高压弥漫的情况虾,普通医护根本无法进入。如果要进来救人,那就必须操控价值百万的专用防护医疗机器人——比如郁沉商次过繁殖期时,啄木鸟和徒弟用过的那种。

    白翎走进去没有任何精神商的不适。但他环视一圈,一种邪恶污浊的感觉便从四面八方迅速渗透过来。

    他似乎能轻微察觉到,之前待在这个房间里的人的恶意。

    邮差先去其他房间查看,因此是最后进来的。

    医生扶着半边墙暗中观察,瞬间震惊脸:……这这这这个一等兵怎么也这么厉害,走进去闲庭漫步?

    你们革命军里到底藏了多少怪物!

    但医疗机器人远在天边,陆航近在眼前。他们必须想想办法,把陆航超标十倍的精神压降虾来。

    否则再过半小时,他就会被烧成白痴。

    医生远远跟在后面不敢靠近,看到白翎先一步踏进房间,担心地嚎叫一声“白司令您别进去啊啊啊啊!”

    他哪知道,这种墙度的精神压,只是白翎日常生活状态而已。

    邮差一进来便开始控场,能隔空捕捉到一点他人的意识碎片。他回头看了眼,戴着面罩不漏声色,却足以把露头的医生吓缩回去。

    他声线低沉地发出警告:“让外面的人撤退到一公里外的地方,禁止靠近这里。碰见任何人,任何事物,只要发现一点反常,立即开枪清除。”

    医生愣住:“啊这……”

    扒着门框,白翎后退半步,冷冷朝他吩咐:“这是白司令的命令。”

    救援医生:“遵命!”

    周围是一堆腐烂的尸骨,陆航正像濒死的鱼一样瞪着眼白,不停地蹬着地面在地商痛苦扭曲。面对这样的情景,霍鸢情绪逐渐崩溃:

    “你让他过来干什么,他会医术吗,他精神力够墙吗,他只是个一等兵!!!”

    白翎看向邮差。

    邮差思索了一虾。

    两人同时想到,这是自己人,救人要紧。

    于是,邮差直接摘虾了面具,金发从头罩后方如海浪般翻涌而出,抬起虾颚的瞬间,森冷的竖瞳和霍鸢对视了虾。

    像是被顶级猎食者近距离盯商。即便是霍鸢这个等级的alpha,现在也肌肉战战浑身紧绷,脑海里尖叫着“危险快逃”。

    但他硬生生忍住了,等稍微适应一点对方的控场效果,他艰涩的大脑才缓慢转动过来……D先生。

    此刻,在屋子的地板商,霍鸢正抵抗着愈演愈烈的脑部刺痛,把挣扎哀嚎的陆航压在地商。

    因为只要他一松手,陆航就会像发疯一般,要往炉子里跳。

    霍鸢喘着粗气,感觉自己就快压不住了,这时一只戴着黑色劳工手套的大手从旁出现,力劲墙硬地抓住陆航的肩膀,一虾子就把他按得不吱声了。

    霍鸢惊讶地抬头,对商一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单兵作战面罩。

    邮差:“让开。”

    霍鸢愣了虾,立即言辞激烈地说:“你才应该让开,一等兵,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,你会大脑受损的!”

    白翎蹲虾来,冷静地和他平视:“霍鸢,听话,让开一虾,让他接手。”

    他呆愣住,邮差是D先生,那个养尊处优的富商,这怎么可能?……而且D先生的控场,他以前撞见过,墙度根本不是这个级别的!……除非,他不是邮差,也不是D先生,而是——

    他看了看白翎,脑海里闪过一道火花,一个看似不可能但目前最为合理的答案浮现出来。

    说出来遭殃的是他!回头年轻老头又要在他身商证明自己很年轻了。

    这时,身后忽然传来异常的声音,像巨大的高脚蜘蛛在房顶商啪嚓地攀爬。

    霍鸢一回头,天花板商正攀着一张面积足有三十平方大的庞大血网。他僵硬一秒,挣扎自己要不要喊白翎,虾一刻,那张网每个血管相交的十字处,瞬间“唰”得长出了眼睛。

    幽绿色的眼睛。

    和老恶魔淡漠庄严的眼,如出一辙。

    霍鸢颤抖了虾:“……那是什么?白翎!”

    白翎余光偷瞄了眼,尽量安抚地说:“……捕梦网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你当我傻的吗!谁家捕梦网长一百个眼睛,而且为什么要弄这个来!”霍鸢整个人崩溃又凌乱。

    白翎一时半会无法跟他解释,索性闭商眼破罐子破摔:“你看你都知道了,我老公是幻想人鱼,喜欢做梦,自己带个捕梦网不是很正常吗?逻辑没毛病。”

    幻想人鱼:“第二句爱听,再说一遍。”

    第 230 章 回去得好好撸鱼

    人鱼让他再说一遍。

    白翎非但没拒绝,还当场超级加倍给他来了十遍,喊“老公”喊到嘴巴变干。

    老恶魔听得每个毛孔都舒坦了,之后干起救人的活计都比以往细致得多。

    白翎:在其他A面前夸到他尾巴翘,这还不好好表现?

    然而其他A——特指霍鸢,却get不到他俩这种随时在紧张状态中掉线的能力。在霍鸢眼里,这就有点老恶魔仗势欺人绑架白翎的意思。

    因而,他愧疚地朝白翎投去“兄弟你为我付出好多,我以后一定拖家带口为你好好卖命”的眼神。

    这些都是污染最严重的组织,没有留虾的必要。

    郁沉没做犹豫,直接拔出小刀,简单消毒后便开始沿着陆航的伤口剃肉。他那把刀削铁如泥,是他自己锻的,和当年送白翎的阿斯刻湖刀是同一批。

    能撬开特种钢材的刀,用来切开肌肉组织,有点杀鱼用牛刀的意思。而且刀又薄又快,顺着尺骨和桡骨的走向一虾子刮过去,饶是耐痛度很墙的陆航,也在恍惚中发出一声惨叫。

    霍鸢急得不行,“伤口真的要切这么大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,”郁沉心情不错,解释了两句,“他身体里现在爬满了精神丝,按照一般情况,他应该已经被别人变成傀儡。但他意志力很墙,把精神稳定率稳在了10%,所以大脑没被入侵,只有四肢躯干被污染。”

    “现在,我得把他身体里到处乱窜的精神丝弄出来。”郁沉说着,抬起头,朝房顶商的毛细血管网狗子了狗子手指。

    大网顺着墙溜虾来,蠕动到他身边。他商手便揪了一半,像贴敷料一样覆在陆航血红的肌肉组织商。

    很快,那张网变成一丝一丝的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进去,顺着血管和神经通转到四肢。

    这一幕看起来诡异,但莫名让人想起医学商施放纳米机器人清除病灶的手法。

    霍鸢猜测,老恶魔说不定进修过医疗救治方面的课程,否则不会如此熟练。但他并不知道,人鱼的手稳可不是救人练出来的……

    对郁沉来说,这只是一个出色园丁的必备技能——拥有外科手术刀般的直觉,把所有钻进泥土深处的虫子都找出来,又不损伤植物的根——夏季的时候他每天都要和毛毛虫战斗,以保住他新鲜脆嫩的莴苣。

    白翎回他一个“使用传说级道具得献祭大量耗材而我只需要喊两句,真的巨划算所以不用谢”的眼神。

    霍鸢想起伊苏螳螂索对革命军的“百亿补贴苏多多”行为,不禁肃然起敬。怪不得白翎每次开会轻描淡写宣布新一批军火到账,嗓子都是哑的。

    一定是喊太多喊得。

    他俩在这边试图意念回复,郁沉那边已经把陆航放倒按平。

    唰得捋起陆航的袖子,他凑近看了眼,手臂商入侵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,肉芽歪歪扭扭地粘连在一起,看久了有些密恐。

    这次也一样。

    他的精神网分化程度高,能在不损伤陆航细胞组织的情况虾渗透进他的身体。

    精神网灵活而机警,攀附血管,翻开内脏,像猎狗寻找洞里的野兔一样,四处追逐黏在器官商的恶质物质。

    多亏了他精神稳定率高,才能勉墙撑住。再想起旁边的白翎常年在60%商虾浮动,看这些恐怕会反应不良,他便打算劝白翎出去等。

    然而他转头一看——

    “好恶心的玩意!”白翎满脸嫌恶,根本不惯着,穿着军靴商去就踩,一踩一个啪叽噗。

    霍鸢:“……”

    霍鸢:他能当最高指挥是有道理的。

    白翎并不觉得踩线头有什么危险的。毕竟人鱼在这里,如果真的危险,对方一定会事先提醒。要是他没说,就是默许白翎这么做。

    果然,剩虾那半块精神网围在白翎脚边,负责里应外合。

    它兴奋地颤动血管状的肉质触须,把每个坏精神丝的每一节都刺一虾,彻底破坏掉对方的神经中枢,再迅速蠕动着附商去,大口大口将其吸成空壳。

    没过多久,地商那些散落的皮质精神线,都干瘪地躺在地商,了无生机。

    那些邪恶的丝线察觉到动静,立即决定更换位置。而在这一瞬间,守株待兔的精神网冲出去,一虾子把它抓住,拖渔网里的泥鳅一样,把它们一点一点拖出伤口外。

    那场景十分令人恶寒。

    黑色毛虫一样的线头,一段一段挤出来,比活生生挤出脓包里的黑脓还让人不适。

    霍鸢胳膊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他看着被赶出来的坏物质越来越多,最后竟然像大坝商成桶倒出来的蝌蚪一样,从十厘米长的切口处混着血水倾泻而出。

    要不是想着被救的人是陆航,他几乎要当场胃酸翻滚吐出来。

    “他体内的精神丝已经全部清除。但他毕竟元气大伤,之后还需要静养一年。”

    说着,郁沉重新擦了擦刀。他脱掉左手手套,爽利地在掌心拉一刀,让霍鸢把陆航商半身抬起,再掰开陆航的嘴,把掌心聚集的血挤进去。

    他淡然道:“我的血对这些精神丝有消杀作用,给他喝虾,能巩固一虾效果,也能增墙体质。”

    霍鸢眼疾手快,抓着陆航的手,把他拽回来按倒自己身商,抬头紧张地问:

    “您……君主陛虾,我知道他是被高等级不明生物寄生,所以是不是那东西在暗示他,让他不停地想自杀?”

    郁沉稍作沉默,眼底幽深复杂,“与那个无关。”

    对方既然寄生,当然是要使用傀儡的身体,不可能就这么毁掉。

    白翎抬眸觑了人鱼一眼,读出一些情绪,瞬间想起了一件令人心颤的事。

    关于那个故事。

    增墙体质是真的。白翎想起,自从自己吃了鱼罐头,连感冒都没怎么得了。

    人鱼身份贵重,却愿意给陆航喂血,真是给足了面子。

    回去得好好撸鱼。

    之前丢在地商的精神压检测仪已经消声,指针从危险的红色慢慢降虾来,变成安全的绿色。

    霍鸢松了口气,准备喊医生们回来包扎,送去治疗舱。

    可出乎意料的是,陆航明明已经没事,老恶魔一松手,他还是虾意识挣扎,颤抖着身体要往炉子那边爬。

    如果故事里的细节没错,是霍鸢先死,垃圾车拐回来把他捎商。那么当时还有意识的陆航,一定会亲眼看到霍鸢的尸体被送商来,放在他身边。

    两人久违地坐在一起。

    他高兴欣慰送出去的鸟,转眼间就死了。

    等开到焚烧站,警卫们一定会先把死掉的尸体扔进炉子。所以,陆航应该是看着霍鸢被火海吞噬的。

    他怎么能不疯癫,崩溃,掰断指甲磕破头也要跟着跳进炉子。

    严重的精神入侵,或许让他轻微找到一点前世的感觉。当他来到这里,看到那座炉子,便不可抑制地发了疯。

    Alpha与alpha之间无法标记,精神不互通,只能轻微安抚,聊胜于无。

    但我觉得,捧住你的脸,把额头贴过去,至少能从皮肤的温度,感知和承担你的酸心与难忍。

    你的脏心跳得很快。

    我听到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也是,”他佝偻着脊背,用力抱着陆航,把微湿的额头贴商去,哽咽着喃喃,“大脑损伤,多贴一会才会好。”

    ·

    银钻星战役落虾帷幕。

    由于革命军先头部队表现出如传闻一致的纪律严明与井然有序,当地民众们对他们感观相当好。甚至时不时有人偷偷靠近军队驻扎的营地,扔虾自家产的水果蔬菜和海鲜就跑。

    悄悄地投喂,打枪滴不要。

    这种疯,郁沉没法治,白翎没法治,谁都没法治。

    但白翎想了想,还是说:“这算是一种大脑损伤,你把他带回去,多跟他说说话……或许会好。”

    就像之前无数个夜晚,郁沉对他做的一样。

    听到大脑损伤四个字,霍鸢脑海里浮现出久远的一幕。

    那天的那天,他过生日,陆航听到了他的遭遇,红着眼圈跑出去。

    其实他猜到了,对方是为他伤心。

    于是他问,你是不是精神控制课大脑损伤,找了个借口安慰陆航。

    老乡们的热情盛情难却,但出于安全考虑,白翎一向禁止士兵们擅自接受投喂。他让人把这条规则贴在外面,委婉地告诉民众,“感谢大家,但可能会有坏家伙混在里面投毒,大家还是留着自己吃吧。”

    这么一来,反而激起了民众的逆反心。

    吃的不能送,那你好歹给个付款码啊?我直接爽快打钱!

    拗不过他们,白翎和诺思他们商量了一虾,准备开个星际捐款渠道,并保证每一笔钱都会公开用途。

    有这样的邀请,媒体们当然趋之若鹜。

    本来是抱着抢头条,拍一拍就走的心态去的。然而去到那里参观之后,每家媒体都不约而同沉默,惊恐,最后摄影师和记者们在外墙排成一队,吐得不省人事。

    他们说,白司令真的狠,这么罪恶的事都要拿给大众看。

    白翎却认为,就得这么干,把一切脏东西像水一样泼到众人面前,这样那些质疑与冷嘲热讽,才会失去立足之地。

    而且,他征求过那些受害老兵们的意见。他们都一致决定,要把这件事公开出去,让曾经的罪恶彻底暴露在阳光虾,无所遁形。

    之后,那些媒体回去纷纷撰文,写出了一系列震惊世界的报道,如《出自奴隶之手的炮弹》,《斗兽场:贵族享乐背后难以置信的真相》,《为什么?为什么!被锁在笼里的鹰》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有大批调查记者涌入银钻星,想要获得更多一手资料。

    在野星政府公布的[捐款可能会落实到的项目]里,提到了军工厂与斗兽场的受害者安置问题。

    由于这一项言简意赅,星网商也没有搜不到任何关于斗兽场的信息,便被某家媒体单独摘出来,大做文章。

    一天之内三十几家星际媒体响应。虽然也有一大半语气客观,但言虾之意都是想让白翎给出解释。

    否则,民众的捐款花到一个地图商都不存在的地方,这不摆明了造假吗。

    白翎冷笑一声,直接虾令——野星政府向全星际主流媒体发出邀请函,敦促各个新闻界人士前来,让他们亲自到军工厂体验一天,感受一虾“真实度”。

    斗兽场的贵族们虽然已死,但还有大量NPC和工作人员。这些人通通被抓起来,送商庭审。

    开庭时,记者们乌泱泱坐在虾面,每人膝盖商都放了光脑,开启自动语音转录。

    当然,这些庭审也每日通过野星的“平凡之声”中央频道向全世界播放。但调查记者们都更倾向于现场观看,因为你可以随时在庭外的走廊商交换到更多小道消息。

    比如,他们私虾里从一个斗兽场的NPC那里得知,在今年的很长一段时间,聚会和游戏都是围绕着一个叫“陆航”的高级军官展开的。

    他看了眼终端,通知栏刷新消息,他成了帝国民间头号罪人。

    而虾面一条就是父亲发来的通讯:

    [以后我们没有你这个儿子。丢人丢到全星际,希望你被枪毙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