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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111章 家国,家国(一)旧朝量中华……

    魏倩并没有被吕后吓到,她想起吕后说的另一件事,张良的次子,张辟疆,去年的春闱中了探花还未授官,当时打匃奴呢。

    而今被吕后点为侍中,也就是秘书,这职不高,但是皇帝的近臣,离最高权力近,就不能以品级论了。

    张辟疆才十六啊,他掺和进来,魏倩怕她与吕后之间,他会成为炮灰。

    政治的两个强人斗起来,一定是看戏的遭殃,类似于中美之间,阿美恨得咬牙切齿,扇了阿中的小弟一巴掌,指桑骂槐,还得问阿中,你怕不怕?

    阿中不语,只是一味的扇他小弟,然后恐喝阿美,你怕不怕?

    他两是不会打起来的,除非小弟们彻底都打死了,明显不现实。

    魏倩与吕后如今就是这情况,谁也奈何不了谁,魏倩有实权,吕后也有,魏倩有名望大义,吕后是君是太后。

    但中间站队的就很惨,容易被互相针对,不站队的更惨,容易被一起针对。

    除了动不了的人,比如这些日子做隐形人的曹参,另外周勃,陈平,樊哙,其他的人,都很痛苦面具。

    这年头当官好难。

    新官上任三把火,她的火点完了,吕后要再点一次也正常,只要不触犯到她,她退一步守好臣礼就是。

    魏倩准备回府换身衣服去找巨子,她想在咸阳办剧院,把咸阳打造成,经济活跃休闲娱乐的城市。

    而今风调雨顺,产量又翻倍,百姓宽裕了很多,达官贵人也有钱没地花。

    且让吕后在朝堂玩吧,她先去搞点花活。

    魏倩回到府中,褪下朝服,阿芷带人捧着漆盘走近,盘中整齐摆放着几套深衣。

    “相国今日想穿哪一身?”

    魏倩目光扫过——她点了点那件月白深衣,“就它吧,配青玉带。”

    “诺。”

    梳妆配上首饰,任阿离帮她整理绿松石衣链与环珮。

    魏倩喜欢这些宝石玉器,在花期不戴,难道要老了才招摇吗?嗯,她老了也要招摇,这辈子她就要富贵着身。

    她从书房取出一卷精心绘制的图纸——那是她设计的咸阳大剧院雏形。

    具体怎么样墨家自己会知道,她只要让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就好。

    “备马。”她卷起图纸,“去墨家学府。”

    巨子正俯身调试一架新制的机关弩,听弟子来报魏倩来访,眉头一挑,放下手中铜尺,迎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魏相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?”巨子笑着拱手,目光却落在她手中的图纸上,“莫非又有什么奇技淫巧要劳烦墨家?”

    “还真是。”

    魏倩也不客套,走进屋内,径直展开图纸,铺在案上。

    “巨子请看。”她指尖点向图纸中央,“我要在咸阳建一座可容纳三千人的大剧院,三层楼阁,中央舞台可升降,四周设回廊雅座,顶部开天窗,白日借自然光,夜晚悬琉璃灯。”

    巨子眼神微动,看图纸上要求的精巧的机关设计——舞台可旋转,地下暗藏水槽,必要时可引渭

    水造景,甚至要能模拟雨雪风雷之效。

    每一次魏相要的都是全新的建造模式,虽然有挑战度,但是这种思路实在是太棒了,他们做出来也很有成就感。

    “相国这是要把咸阳变成一座**?可玩物丧志呀。”

    魏倩笑了笑,“而今风调雨顺,粮仓丰足,百姓手里有余钱,达官贵人更是有钱没地发。他们除了斗鸡走马、饮酒狎妓,还能做什么?”

    她曲指敲了敲图纸。

    “我要让他们把钱花在雅事上。”

    巨子不认同,对于墨家而言,清苦才是硬道理,享乐就会诞生出祸事。节用,非乐是墨家典藉里的封面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教他们享乐吗?昔日吴王夫差就是沉迷于此,失了志向,国家沦丧。”

    “可巨子,如今是太平盛世,只有娱乐才能抹平矛盾,少了矛盾就少了祸事,就不必兵革相见,再说,他们纵是看上了人,那台上人不同意他们也没法,我护着呢。”

    巨子其实不能理解魏倩的歪道理,但魏倩是墨家的金主,众所周知,金主都是难伺侯且不好得罪的。“成,正好这建筑也可以让墨家机关道试一试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魏倩眸光微亮,“剧院建成后,可演百戏、歌舞、说书、傀儡戏,甚至可设诗会、棋赛、雅集。入场者需购票,而商贾可在周边设酒肆、茶楼、书坊,甚至珠宝绸缎铺。”

    她指尖划过图纸外围的市井布局。

    “如此一来,咸阳不仅会成为文娱中心,更能带动商贸繁荣,税收翻倍。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啊。”

    巨子深深看她一眼。“相国这是要把咸阳变成第二个临淄啊。”

    齐国临淄是战国时期的超级大城,人口达七万户,约五十万人,是当时中国最繁华的城市。也是当时中国最大、最富庶的工商业都市,很是豪横。

    魏倩笑而不语,她要做的,是让咸阳不仅以武力闻名,更以文华流芳。

    巨子沉思良久,终于点头,“好,墨家可助相国完成此业。”

    他手指点向图纸几处,“舞台升降可用齿轮与绞盘联动,水景机关可借鉴墨家水龙术,至于天窗采光,可用琉璃与铜镜折射,确保白日无需烛火。”

    魏倩眼中闪过欣喜,“巨子果然大才!”

    “不过,相国可想过太后会答应吗?”咸阳又不是她的封地。

    魏倩笑容微敛,随即恢复从容,“太后要的是天下安稳,而剧院不仅能聚财,更能让百姓安居乐业,减少暴乱之念。”

    她敲了敲案几,“更何况……达官贵人的钱,总得有个去处。”

    与其让他们暗中结党,不如让他们沉迷享乐。再说,她不去找吕后政令的茬,吕后也不会来找她的茬,不然国家就别治了,互相斗吧。

    巨子了然一笑,“相国高明。”

    魏倩需要钱,当初承诺的养老钱要发,搞基建也要钱,尤其是水利工程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的水利,是真的非常非常不方便,很多地方甚至没有水,水源问题,一直是村庄的痛点,为了水源经常互相打架。

    衣食住行,这些问题都是最基础的,不把基础的问题解决了,其他的都是空谈,都是空中阁楼,一推就散的。

    慢慢来吧,一口吃不下一个胖子。

    她让南仲与以前一样,处理丞相府的事,反正她门客多,把人调动起来。

    设剧院,那剧本就是问题,她打算去收集,哪些人写话本写得好,自从两年前她写了故事,小说家们也写起来了,人一多,故事也就多了,就有脍炙人口的。

    魏倩觉得,得给他们写点新奇的,跟风有,创新也会有。

    魏倩想写自己擅长的,她其实不擅长写古代故事,要不给古人来一场古穿今吧。

    有点大胆,可以!

    反正没人能弄死她,说不定未来人会瞳孔地震,也可能历史完全不一样,又真假难辨,只能叹她脑洞大,就算是一场跨越两千年似真似假的故事吧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自庚子以来,四海皆秋气,祖国深受夷人外族欺凌,蚕食鲸吞,在旧国颓势里,深信师夷长技以制夷,我与其他四人将去往倭国军校深造,旧朝将殷殷期盼皆付于学子。

    我与诸君在东京,报纸上所听闻旧国消息,皆瓜分之祸,旧朝量中华之物力,结与国之欢心。软弱无能至此,诸君悲愤泣血下,当孙先生革命大音震耳,民主自由之论滚烫,几翻周折,终于割去旧朝之辫,将它随腐烂的清政府一道埋进泥里。

    我叫陆永熹,我的父亲是大清的百总,他与日本人海战时候丧生,留下我、母亲和尚在腹中的小妹。

    彼时朝政荒淫,八旗子弟的军饷尚不能发齐,汉人更是艰难,我们的家中自然没什么银钱。到小妹出生时,连米粮都已见底,母亲不得不在叔婶的介绍下,前往一户姓赫舍里的正黄旗包衣佐领家中,给他们最小的小姐作了奶妈。

    幸而这家人官运亨通,我们也就得以留在府内,勉强过上了吃饱穿暖的日子。尤其是赫舍里的老爷没有男嗣,心中急切,每次看我这个半大孩子便不免多些慈爱。我随府里的孩童一块长大,却比他们在学业上出色得多,老爷看在眼里,夸我日后必有所成。

    他将我送了出去,我记得他所说的救世,可是救世,就是要剜去腐肉,才能迎来新生。

    我学成归国,老爷葬在了革命的大势公理下,所幸尚有遗珠留存,以续血脉,她是个聪明的姑娘,在生死徘徊下,病倒休整于府里。

    我将她当亲妹照料,却并不擅于与姑娘家闲说,又不愿她独身孤寂,闲暇时我将苏报与各地日报所诉诸事,读与她听,春日病愈,郊游周边山野,便送她前往女校读书,她年幼却写得一手好字,便知她心窍玲珑。

    读报久了,她亦有惊人之语,于家中无事,常与她谈论时局。

    书房灯下愁眉枯坐时,见她手臂带着衣物,端热茶进门,看着热茶搁放于桌案,热气缭绕,舒展了眉头,我向来不在家里用心事扫家人兴。“这么晚了,肖妹怎还不歇下?”

    她展开衣物,披在他的身上,“郎君不是也未睡?”

    她在灯下看他,“我见郎君愁眉不展,定是有心事,而今战事多舛,故来宽尉郎君。”

    我任她展衣披肩的折腾,她素来会说话,天大的曲折自她嘴里,总是顺着大势奔流的,起身抬手穿拢了她送来的衣裳,为她拉开椅子,笑着与她道,“肖妹不睡,便陪我坐会吧。”

    今夜已深,渡过沉沉黑暗,明日亦有朝阳普照。可今中国的夜,虽有萤星之火,却难见黎明,我将北上,为黎明的可能用血色撕裂黑暗。纵使微弱,亦不负诸年军校所学,将各地报纸与她共同翻看。

    “八方振奋士民朝上不假,可权力只在袁一人手里,孙先生一退,民主自由名存实亡,政治桌台没有兵权,这些报纸上,诸公大义便是说破天,也是空话。”

    第112章 家国,家国(二)肖繁并不是……

    她听了他的话,看了各地报纸,而今时势动荡,旧国已死,可星星之火并没有来。

    肖繁并不是此世中人,她是汉时大

    梁人,她醒来时,在一个枯井里,然后被乳母将了出来,原来的肖繁,为躲避战争搜捕,躲于井下。

    肖繁原就是认字的,自从魏相开学堂后,她就被阿父送往学堂,她有此世肖繁的记忆,发现身处两千年以后。

    世道却黑暗至此,国仇家恨,沉沉透不过气来,还不如她在大梁,在魏相治下快活。此世肖繁,她父亲是清朝庭二品大员,他们不是汉人,是满人打进来,占了明的江山,封关锁国,落后愚昧。

    落后就要挨打,愚味就会被欺凌,泱泱华夏,周边尽是豺狼。此时中原被列强分食,屈辱之极。

    这个时代,女子被看了脚就失去了清白,就得以死明志以保贞节,外头革命声音响彻天地,里头守着破烂捂耳不听。

    这里女子裹脚,她这个身体就才将裹脚布扯开,站立都钻心的疼,一半的人口不能行动,不能干重活,自废双脚,禁锢非常,这就是清朝庭。

    汉人撕破了清庭,她就活在此时,她出生在公元前200年,高皇帝之时,却在公元1912年活了过来。

    她有些伤心,怎么汉人越活越回去了,如此任外族欺压而不愿反抗?

    她看着这郎君,女子总是要嫁人的,在这个时代,被男人看了脚,抱过了,便是他的人,虽然肖繁并不理解这个思想,但她看着陆永熹俊朗的脸,觉得也很好。

    她听着他话里的家国大义,听着他慷慨激昂的志向,人间儿郎就该如此。

    “郎君,我二人生于此时,遭逢世变,家国离乱。大丈夫之志,应如长江,东奔大海,郎君既无隐于江湖之念,必有留名竹帛之图,额吉与家中琐屑事物,可尽托于妹。”

    她向前走了几步,房间幽暗,烛火飘摇,她频频看他,又不好意思主动说出,但他要去战场,此一别不知再见何期。

    她心里一团乱麻,肖繁十四,在汉时,这般大的女子,也可嫁人,她今无父母操持,看着陆永熹,她想主动一回。

    她回头看向灯下的他,向他走去,眼里的情意便流露出来。

    “郎君,虽郎君是为了救我,可郎君看过我的身子(脚),抱我去了房内,妾这清白身子就予了你,而今家族落魄,只剩一人,多亏郎君与额吉救我,救命之恩,无以为报,妾以身相许,为妾为婢,亦无所悔。”

    她于灯下,温软柔声里,自有着韧劲,我坐于烛火摇曳下的桌案旁,静听她娓娓道来。旧朝祖宗陵寝之乡亦不能自保,于东京时,思及故国,同学每夜泣声泪下,当同盟会邀他时。将革命二字砸在他心里,他便引我为同志,以实力行革命之事,在他激昂进取声里,一道随孙先生将革命砸向了旧朝。

    她父亲便是这旧朝的官员,我的恩公,革命成功的消息振奋四野八荒,北平大乱之时,策马急奔回家,老爷府里只剩孤女病卧。从鬼门关回来,病去如抽丝,她清减得似要随清风去,我与她说话时,总是小心些,免得她伤怀旧景。

    却未曾想她怀着这样心思,还如此大胆诉诸于口,她且年幼,以前未出绣房,今遭大难,病体缠绵孤苦仃俜时,难免会找寻依托。一如我于东京得热病,幽恨伤情时,遇清水小姐,亦与她生诸多爱慕。

    这些事在如今她心里很重,但会随时间淡在她成长之路,淡在书海与意气相投的同学里。思及哑然失笑,看着她镇重的眼脸,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。至于见足便非贞白之身,更是旧谈,她于学校见闻新思想,会慢慢洗刷掉这些旧事。

    我并未拒绝她,阿娘也孤身一人,与她正好有个依靠,也不愿此时再有什么不如意之事往她敏感伤口洒盐。未来她也许豁达,与情郎爱慕时思及幼时大胆与男子表白,会羞怯生恼,那也是日后的事。

    “那家中诸事,便请肖妹多费神了。但思想差了些,共和国中人人平等,平权,这是我将一生所奋斗之事。妾婢都应随旧朝一同葬了,读了这么些书,怎还往回走了。”

    “肖妹出生名门,又聪慧秀美,日后看上了旁的同学,不论是何种身份,都是配得上,可别看低了自己。”

    肖繁听了脸上的红晕退了,她听得出言外之意,他仿佛交待遗愿一般,他将赴战场,他未拒绝她,也未答应她,只道她未来会遇见更好的人。清时的肖繁不理解,汉时的肖繁也不理解,但她还是应下来。

    每个世道总有些英雄,在为志向赴汤蹈火时,她不应阻拦,她看着他,“郎君,我纵使去学校,也会照顾好家里的。”

    虽然她才是那个被照顾的人,她想去学校,读他为之奋斗终身的事业,她虽然不懂,但她被人人平等给吸引住了视线。“郎君不必多想,我不能嫁给郎君,能识郎君,得一处容身之所,去学校学习,也是我此生无憾。”

    他投身革命之事,不顾家眷尚且不顾,又安得计较生死,乳娘之事,自当有我一力而为,于是肖繁看着他,眼中带泪,又铿锵有力。

    “今夕星辉灿灿,安知明夕不黑云漫天邪?家国家国,家国全赖郎君一般志士。”

    夜已深重,瑟瑟寒风吹刮着门窗飒飒作响,高大的影子随灯烛摇拽,她面目苍白,还带着三分病色,我思及她身子,又将外裳脱下披她肩上。

    “身子既便大好,也比常人弱些,我在军校里练久了,出来后又随革命军奔走,身子骨强硬着,你得好生顾好自己,不然还说什么顾及家中诸事呢?”

    她心窍素来比旁人敏感些,却不料通透至此,若世道稍安稳些,纵使她年幼,也能许她琴瑟和鸣。桌上厚重书里,还夹着黄将军的书信,我并非她口中如孙先生般巍巍荡荡的志士,却也非凉薄无血肉之人。

    青天白日旗下,孙先生金铁百炼之性,负凤凰千仞之气,而今贤者束手坐困,为军人辈自首当其冲,岂有坐视之理。

    “肖妹虽柔弱,然心性坚韧,足以让兄长托付家事。我今北去之地,皆袁腹地,为革命军党隐去名姓,不会牵连家中,可刀枪下诸多艰险生死难料,忠孝难两全,阿娘含辛茹苦养育多年,我不能再侍奉左右,若兄长再不能回,她视你为亲囡,你多看顾她些。”

    指腹擦过她尚稚嫩的脸颊,拭去清清泪花,“家里只有阿娘与你,兄长不在,万事当心些,万不能落下学业,读书可以强己可以强国,肖妹刚中柔外,纵是女子辈,亦不输须眉。我不能与阿娘告别,你替我将书信交与她,我不是坚强的人,见不得她悲泣模样。”

    听她诉完,夜深露重,起身送她回房,她话语里铿锵有力,却还是个只长到我胸膛的女孩,这般年幼,她在民主共和下长大,学问学得深些,必大有可为。

    原本愁于家中女眷无依,在她话语劝慰支持里,云开雾散,作囚数日的心地随之坦然而放。于此乱世,庸碌兢兢终世入棺木,有负于留倭所学,有负于苦难里四万万同胞。

    人生事事,虽无长局,历史前行,却存定数,我辈见之,而后践之,纵然死节,亦无所悔。

    我今北去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夜已深了,烛火在青瓷灯盏里微微摇曳,将她的影子投在宣纸上,像一抹淡墨晕开的孤鸿。

    魏倩搁下笔,指尖还沾着一点未干的墨迹。窗外一痕残月斜挂疏桐,阶下秋虫低鸣。

    ——原来写故事的人,也会被自己的字句所伤。

    就这样吧,魏倩看着写完的故事,北去的将军,走向一条必死的路,家国家国,家国全赖郎君一般志士。

    这个故事,这个时代的人可能看不懂,难以共情,不过她是知道那个激昂文字的时代的。

    权利从来不是来自于皇冠,而是来自于战场,如刘邦砸碎了秦,皇权,砸

    碎了楚,贵族,迎来了王侯将相,宁有种乎。

    清末民国时期,那些志士们在看不见光的时代摸索前行,他们前赴后继的奔向死亡,让那个家国迎来新生。

    在慕强的时代,甚至有人质疑诸葛亮北伐的正义性,觉得弱者就应屈从强者,弱国就应归降强国,才能不将百姓拖入战场。

    可他们忘了晚清的国有多弱,人人可欺,正是先辈不屈从列强,用鲜血洒出一条路来,才使后人不被欺辱蹂躏,从来没有强弱之分,只有公理正义之分。

    她这故事会让汉初的人读起来困难,但也无妨,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看法,也许到了某个节点,生产力爆发,拒绝阶级等级之时。民主自由之论,就会在人们心中发芽,那时的他们就看懂了。

    这时就当一个故事吧,毕竟汉时并没有文字狱,怎么都行,墨家宣传的思想,可比她的偏激太多了。

    看巨子活得好好的就知道,不过她是宰相,得收敛一些就是了,她也只准备写这一个片段,多了她遭不住。

    她还想在官场上混呢。

    魏倩搁放晾着墨迹,她有些怅然,坐了许久,其实她有点想家了,想那个人人都有精气神的时代,人心情抑郁,写的东西也就沉闷,原想开解自己,结果把自己写得更郁闷了。

    无妨,折磨完自己之后,也折磨看客,她理解了为什么作者喜欢写be,写be确实蛮带感的啊。

    这个故事,就发行在报纸上。

    写了个小故事,魏倩要开始办正事,如今巨子已经去建造大剧院了,她得培训人怎么玩舞台剧,她只需要告诉他们角色怎么玩,后面诞生出什么剧种是他们自己行业的事了。

    人都是很聪明的,举一反三是基本技能。

    但她给人做个开头示范很重要,不然全凭人自己摸索,她的大剧院就废了。

    第113章 发酵(一)也许是魏相魇着了……

    她得去筛选剧本,然后再去找会写的,给他故事梗概,让他续写情节,大剧院一周一场新戏,就是可以时时演,毕竟那么多人,这个看了还有其他人没看,市场很大。

    又没有其他的娱乐行业,正好,后面她可能就没有时间写东西了,毕竟开了头,其余的脑洞让他们自己来吧,他们才知道这个时代喜欢什么的,魏倩是只写自己感兴趣的。

    这个时代讲究休养生息,与现代的卷生卷死思想不一样,魏倩看到很多人想去工厂,想挣工钱,但这其实是少部分人。

    汉初的绝大部分人,都是讲究躺平,他们在腥风血雨里待太久了,需要最闲适的生活,给自己疗愈,所以该种田种田,让他们农闲的时候再去忙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
    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,这辈子都是不可能打工的,这是汉初绝大部分人的写照。

    所以其他人工厂的工资一加再加,才能招到人,毕竟人口少。魏家是有魏倩这活招牌,很多百姓如果寻工作,就冲着魏家去的。

    所以大梁是不可复制的,诸侯想学都没有办法学,他们也很认同百姓躺平,他们也是从百姓过来的,生活本来就该日出而作日入而息,该吃吃该喝喝,有个强壮的身体,万事莫强求,才能在起风的时候,有起风的资本。

    不然一个孱弱的劳累过度的身体,有什么本钱?哪怕这辈子都是个普通百姓,那有一辈子的好身体,这才是舒坦嘛。

    黄老的思想,在汉初的方方面面,配合墨农的工具,于是百姓们躺得更平了。

    可有封国的诸侯王可不躺平,他们励精图治呢。

    魏倩觉得,这只是因为百姓觉得,没有得到该得到的,所以不想多干活,诸侯们拿鞭子抽他们都没用,更何况这违法。

    给得太少,又怕被盘剥,没有保障,当然不愿去忙活,她的治下百姓可积极了。

    他们说的一加再加,魏倩看来,咦,你们还能再抠一点吗?

    这可是王朝初年,机会都很多,百姓都不愿意动,这事只能从诸侯自己身上找原因。

    但大家其实都是自治,人家没犯法,去人家的地方指手画脚就不礼貌了,所以魏倩从来不管。但是人都是往好的方面学,诸侯现在不肯出利,让利于民,他们是没有看到真正的繁华,当咸阳当大梁转起来了。

    从税收可以看收入,钱财不动人心,只能说明钱财不够多,当看到足够富的时候,还是可以效仿的富,没有人会不动心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不用魏倩说,他们自己会来求指教,而发展需要读书,需要墨农。

    墨农都是你想要我的武功,就必须要我的思想。你不要我的思想,就休想拿走我的武功,除非钱给够。

    而今墨家的思想,也没有那么偏激了,他们综合了一下,毕竟科举考试,也是要考综合的。

    所以诸侯要发展,那么知识的能量就会洒下去,要改变一张画好的纸很难,但在一片空白的纸上做画却很容易。

    百家争鸣,他们自己会揉杂出一种他们的思想,都是教化万民,分什么高低贵贱?

    她并不需要去刻意教什么,她只需要做好自己,人是会学习的动物,她不知道什么是适合这个时代的,那么就应该让这个时代自己去探索,她只需要把握住权力,不引发战争,不兴刀兵,就够了。

    生产力的提高注定会带来思想上的提高,也注定会带来人权。

    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,百家争鸣,有竞争才有突破,生产力或思想有突破才能面对这地球上轮回的灾难。

    不然每一次乱世就像一次末日,无休无止。只有他们自己去选择,去努力,上位者维护法律的尊严与公正。

    其他的事情,百姓自己能活好,怎么活,都是自由。

    毕竟汉初是没有文字狱的,大家思想都很活跃,也很喜欢谈论辩论。

    汉武帝能够废除百家,独尊儒术,原本也是那个时候百家都不行了,不然不可能那么顺利,在汉初就扶持起来,只取他们好的部分用于治国平天下。

    细枝末节他们自己去争去吵,朝庭只需要看,不要让邪教发展起来,那种提倡人殉,祭祀活人的,求长生不老的,这种东西,大力打击还得宣传科学,墨家喜欢干这种事,让他们去。

    汉武就需要用科学就给他洗洗脑,实在太迷信了,一个娃娃就能引发血流成河。

    等以后她做一堆布娃娃,还做晴天娃娃,再做漂亮玩偶。

    那么大个人了,怎么还怕娃娃?魏倩磨着牙想,怎么也得让汉武的童年被娃娃淹没。

    这么想着,魏倩的干劲就起来了,咸阳,也可以纸醉金迷嘛!

    保证就算让秦始皇醒过来,都认不出,那是咸阳。

    要引导他们往高雅的玩,别以后娱乐只想到青楼,这种东西,汉初是比较隐晦的,越到后面讲究贞洁,反而越正大光明开妓院,男权社会永远左右互搏。

    当生产力上来了,女官女将多了,纺织业,各行各业的女性进场了,什么青楼,敢开女人就敢扬,骂都得骂到死。

    这些东西每个时代都不能扫开,但正大光明摆出来,和地下阴暗角落存活,是不一样的,正大光明摆出来就代表,合法。

    这就太恐怖了。

    话语权掌握在劳动者的手上,生产力薄弱,产出越少,越没有话语权,百姓越如草芥,这是没办法的事。

    魏倩兴致勃勃选了市面上最受欢迎的剧本,准备找文人编剧打磨,嗯,第一场戏,就演赵氏孤儿吧。

    不过魏倩也很好奇,今天是她那个古穿今故事发行的时候,很好奇这个时代的人看这个故事是怎么想的。

    于是她拉着张不疑,两个人并没有带任何部曲,乔装打扮去逛酒楼。

    各大酒楼一楼都有个辩台,让学子们去当扛精用的,辩论嘛。

    但明显今天没人去辩论,大家讨论得很兴奋,魏相

    继哪吒之后,就没有再写过什么东西了,突然写出这么奇怪的,很多人没看懂,但依旧很好奇。

    所以酒楼上讨论得很欢,魏倩还让其他人去其他的酒楼,把人家的议论抄写下来,她要看,她可好奇了。

    写其他故事的时候,她并没有这个爱好,但民国这个不一样,里面的观点都非常新。

    让魏倩没想到的是,她听到的第一句就是。

    “两千年后,还有奴隶吗?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女子被看了脚就失去了清白?别说两千年后,两千年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啊?”

    “对呀,为什么两千年后女子进学校仿佛很先进一样?故事里为什么说是先进思想?”他们现在女官女吏也有不少啊,家里的婆娘多凶悍啊。

    “也许魏相魇着了?”

    “可能是,不然为什么好端端的自废双脚?那怎么干活?那不得饿死?那他们被夷族欺凌不是很正常?这都不能算坐以待毙了吧?这是自废武功给人砍呀。”

    “女子被父母自废双脚,那全部劳力都加在男子身上,互相折磨,导致佑大的国积贫积弱不见黎明,这是谁脑瓜子想出来的?还让外族占了江山,想出这主意的,吹捧小脚的,就是个汉奸!”

    “这故事还很真,后人都这么蠢的吗?”

    “可能是没读书?”

    “哎呦,那还是要读点书。”

    “一看就是读书人搞的,说不准就是儒家,尤其是鲁儒,他们最喜欢给人定规矩了,早说他们治国不行,还非不服,晦气。”

    有人皱眉看他们,“一看你们就不好好看故事,明明写了那个时代是什么外族执政的,外族嘛,肯定对咱们汉人很狠的。”

    “好啊!我早说了,匈奴人就得打死!”

    “不过这陆永熹还是条汉子,被欺负了,就得去战场上打回去,不然不得被欺负死,他们外族屠城抢掠从不眨眼。”

    “对,唉,后人两千年是怎么混的?”

    “你那么真情实感的干啥?这一看就是个假故事啊,魏相心情不好,写个添堵的不很正常吗?再说,都写出来后果了,再干的不是蠢就是坏!”

    “那也是。”

    后来他们歪了楼,魏倩也就回去了,回到府里,张不疑看她好像不高兴的样子。

    “安歌,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你看我新写的故事了吗?”

    听到这冷不丁的话,张不疑想了想,“看了,但这故事太假了,哪有那么吓人的地方?女子为什么会被要求裹脚啊,更何况全天下的女子?敢说这个要求的,肯定会被人打死的,天子也不行啊。”

    他想了想,“更何况百家不都说,未来会天下大同吗?怎么被救了还得给人为奴为婢?救人不是应该的吗?不管是秦律还是汉律,见死不救犯法呀,奴籍不是这样来的,因饥饿者卖身为奴都释为平民,她爹是大官,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?”

    哪个千金女郎不是鼻孔长天上?

    “更何况那个女子还是他的恩人之女,那就更应该了,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傻了?”

    “安歌,没事的,虽然这个故事写得不好,比起前面两个来说,有点假,但我还是喜欢看安歌写的。”

    魏倩懂了,后世的逻辑,对不上此世的逻辑,毕竟这个时代,见皇帝都是不跪的。

    王政君嫁一个死一个,嫁了五次死了五个丈夫,不是克夫,是天命贵人,凡夫俗子没有福气,她就得嫁皇帝才行。

    就好像现代看一篇名人写的未来文,女子被圈养在家,还被人砍脚,不砍她脚就是对她恩重如山了,现代人会骂那个作者到死。

    骂死了都得继续骂。

    都畅想两千年后了,就不能想点好的。

    第114章 发酵(二)魏相就是恶毒!……

    可是那是真实发生的,魏倩觉得不是她视而不见这个时空就不会发生,因为世人就是喜欢得寸进尺,试探底线,她在等故事发酵,然后再细写缘由。

    将一切摊开说了,玩的就是阳谋,后人若有人还敢这么干,刚有火苗就得被人骂死。

    古代人也是畅想未来的,但他们喜欢问月,唐代有杂文流传下来,在当时肯定是火的,大概是说有读书人在山上迷路,然后遇见了穿奇怪衣服的人,想问路,那个人说他也不知道,他是住月亮上的,他们八千户在上面修月亮,他过来歇歇脚。

    唉,思想到底是怎么越来越落后的?

    明朝的生产力手工业,已经很厉害了,还有玉米番薯高产量粮食,但统治者却捡起了人殉,而民众是麻木的。

    淦!她怎么能成落后的代名词!她改天给他们写个科幻!

    魏倩翻看着他们在各大酒楼边听边写的评论,这些评论,如当头一棒,敲在她的头上。

    魏倩有些哑然,她甚至还看见有偏激的女子骂她,也有女子反驳。

    [魏相怎么回事,她自己也是女子,怎么对女子这般恶毒,这些事在今天都不可能发生,怎么会发生在两千年后,你们不敢骂,我敢骂,她就是恶毒!]

    [你叫嚣什么!我没说魏相当政处事不公,我说她写故事恶毒,写女子不是祸水就是裹脚,写男子不是反骨就是英雄,这还不恶毒吗?她自己活得舒坦,怎么笔下女子那么凄惨!]

    [可魏相并没有说这是对的,两千年后,他们因愚昧而积贫积弱,周边小国都可以来欺凌,泱泱大国,还得去小国军校,军校,兵也,兵法还得跟别人学,这不正是他们的愚昧酿下的苦果吗?你不能光看见不好的点,后人们意识到错误,在改变,在看我们现在说的,王侯将相,宁有种乎吗?]

    [对啊,这故事也可以看作警示,只是一个故事罢了,大家看了觉得不对,以后肯定不能这样办,哪个女子傻到自缚双脚呢?孱弱的母亲,能生出强壮的孩儿吗?这故事里的后人太无知了。]

    魏倩把纸往脸上一蒙,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看,后来看到一句。

    [民主自由是什么?]

    [应该是陆永熹追求的人人平等,没有奴隶婢妾的世界。]

    [那个陆永熹是墨家人啊,墨家也不行啊,天天在那吹,两千年后还是没进展。]

    魏倩想了想,她看到的,都是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说的话。

    这个时代很割裂的,思想在迸发,先进的特别先进,但落后的是绝大多数,他们连姓氏都没有,木讷不能言,甚至都不能被称为百姓,而是黔首。

    她吐出一口气,将这些评论放书桌抽屉里,她觉得这个世界,并不需要她去放入什么革命思想,她只需要让更多人识字读书。

    这个世界的人们,日后会自己写出他们的最优解。当人人识字,他们的后人自然也识,百花齐放,百家争鸣,后面想管束思想,独尊儒术,就不可能发生。

    不过她确实欠女读者一个大女主故事,给人平平心气,看给孩子们委屈得。

    于是魏倩复制粘贴花木兰原文,【唧唧复唧唧,木兰当户织。——】

    花木兰,忠孝两全的大女主。

    她背得印象最深的古文。

    她在木兰诗下赋上了解说,说了女子拥有力量的重要性,这个时代的壮妇肯定理解。还解释裹脚带来的后果,命运不由人,会被人如何磋磨。

    权力不是靠当权者的赐予,她们紧紧握着主动权,她们识字,做活,成为社会必不可少的一环,就没有哪个时代可以压迫她们。

    在人人不识字的时候,可以加强君权,在人人识字的时候,怎么加强呢?

    世家也无法形成,百家思想活跃的,当政的好处就在这,他们可以尽情活跃,抢弟子,辩论,直到几十年后拥有话语权,上面的皇帝也撼动不了。

    其实汉朝的皇帝也都是第一次当皇帝,他们并

    不是很懂君权怎么玩,所以被外戚被权臣操控,到后世人口多了,朝堂各司其职,权力就会被稀释得更厉害。

    日后活不下去造反不会是一群吃不饱饭的黔首造反,而是有头脑的读书人,他们会找自己领袖,愚昧才会被人操控,博学可不会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以后让人人识字,是打开潘多拉魔盒,还是打开启蒙运动,但她觉得,人只要不是傻子,就会在困难面前想办法应对。更何况外面土地很辽阔,树挪死人挪活,她这辈子到了老年可能有机会出海看看。

    很多时候这片土地的人很迷恋故土,他们从不看别人的地盘,就在自个家互相伤害,当他们发现外面的资源同样辽阔时,混不下去就带人出去,然后再来竞争。

    一如如今的诸侯们为了抢人留人,就是得割自己的血,弄盐弄矿给百姓福利。

    这个地方只要儒术,那墨农可以带人去其他地方发展,依落叶归根富贵还乡的想法,回来就得抽统治者一顿,说,我墨/医家,哪里比不上儒家。

    越封闭越落后,只要让他们封闭不了就好了,到了人人有思想,能当上统治者的,决对不是傻子,看刘盈就知道了,哪怕他不被她欺负,也会被他妈欺负,就是没有吕后,朝臣也可以玩弄他于鼓掌之间。

    她确实不做不错,可大权在握,又年轻力壮错了也能弥补的时候,她若选择什么都不做,到了老年无能为力时,她会抱撼而终的。

    下次有机会再给他们写个好玩的,过两天她又得上朝了,太后要办事,只要不涉及她,她避一避锋芒。

    毕竟太后要办事得她点头,她大改咸阳也得太后点头,她俩互扛上,那还玩什么?那不给史书留笑话吗?

    花木兰一经面世,立刻畅销,女孩们比她想的更爱这个故事,魏倩路过长安街市时,都听见有人在大声边背边演绎。

    [天子问所欲,木兰不用尚书郎,愿驰千里足,送儿还故乡。]

    功成身退,富贵还乡,是国人心里永远的浪漫,从古至今。

    花木兰出场退场都是完美不留遗憾的,那马背上的英姿跃然纸上。

    魏倩看着女孩们的精神气笑了笑,放下了掀开的马车窗帘。

    她们仿佛新时代最耀眼的星星,她们喜欢强大,讨厌孱弱,她们爱英雄,她们更爱自己是那个英雄。

    汉时女子,从来巾帼不让须眉。

    魏伯将歌姫舞姫找齐了,给她送了领事的过来,此女叫陆微之。

    陆微之,本是吴地没落贵族之女,嫁与当时的王族为妾,父亲与丈夫在楚汉相争时战死,家族败落,她被俘虏,后面被放为平民,给予田地,但她一辈子就没干过农活,她也看不上庄稼汉子。

    颜控本控是很难融入底层的,她长得漂亮,当年魏倩在魏国看见她们,让她们入了魏府。她宴会办得很不错,这么多年,够资格来魏府借人办宴的,都是由她带着人去操办的,如今的她三十有二,正是美艳姐姐的模样。

    陆微之自幼聪慧,嗓音清越,又因出身,略通诗赋,她不仅善歌,更精于琴瑟,尤其擅长楚地旧调,每每唱起《九歌》《阳阿》之曲,宾客皆为之倾倒。

    魏倩觉得她表面温婉恭顺,实则心志坚韧,她并不放过进步的机会,琅嬛阁一开,是她主动带着女子们进去当柜员帮忙,她怕宴会少了,魏府就用不上她们了,她们又没签身契,本就是自由人。

    种地实在没那个力气,所以她看到能帮忙,用得上的,都会带着人,因此其他的歌姫舞姫很是信任跟随她。

    陆微之真的让她们挣到了银两,而且全是正当来路,她们不需要卖身卖笑。

    陆微之来到魏府,她为魏相奏琴,指尖轻拨,弦音如珠落玉盘,清冷中带着一丝哀婉,正是楚地旧曲《阳阿》。魏倩驻足听了一会儿,直到最后一个音散去,才抚掌笑道,“好一曲《阳阿》,不过,从今日起,我们要练些不一样的。”

    陆微之抬眸,见来者锦衣华服,眉目间透着几分柔和,于是起身行礼,声音温婉,“微之见过魏相。”

    魏倩摆手,径直走到她面前,从袖中取出一卷图纸,展开铺在案上。陆微之低头看去,只见上面画着一座高台,四周环绕阶梯,台前空出一片场地,形制古怪,不似寻常宴乐之所。

    “这是……?”

    “舞台。”魏倩唇角微扬,“我要建的,不是寻常乐坊,而是能让百人同观、故事成真的剧院。”

    陆微之蹙眉,“百人同观?可贵族宴饮,乐舞皆在席间助兴,何须另设高台?”

    魏倩笑了,“这并不是贵族的宴饮,这是舞台,只为让人更好的看故事。”她指尖点着图纸,“乐舞不止娱宾,更要演故事。比如——”她顿了顿,“《赵氏孤儿》。”

    陆微之一怔。

    《赵氏孤儿》乃春秋旧事,悲壮惨烈,深受众人喜爱,在人们口耳相传中流传,何曾有人将它演出来?

    魏倩看出她的疑惑,继续道,“舞台之上,一人饰程婴,一人饰屠岸贾,再有人扮孤儿、扮门客。台词、动作皆按故事编排,台下观众静坐观之,如临其境。”

    陆微之眸光微动,似有所悟,“魏相是说……像优孟衣冠?”

    “不错,但更精细。”魏倩点头,“优孟扮孙叔敖,不过一人独演,而我想要的是众人同台,各司其职。”

    第115章 剧本(一)她们助纣为虐

    她说着,又取出一卷新书,是这个时代小说家写的,最畅销的一本,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,是《赵氏孤儿》的分段台词。

    “第一场,程婴救孤,需悲怆激昂;第二场,屠岸贾搜府,当剑拔弩张……”魏倩一边说,一边在简上勾画,“舞台两侧设帷幕,可作换景之用,乐师隐于台侧,随情节奏乐。”

    魏倩看她有些迷糊,毕竟是头一次接触这样的剧院,新事物出来,都是一头雾水的,魏倩把人带到后院,那里有一个台子。

    “你就想这旁边都是人在观看,感觉到了吗?”魏倩的声音带着兴奋,“站在这里的人,就是全场目光所聚。这不是乐坊里随意的歌舞,而是要让所有人屏息凝神,看一个完整的故事。”

    陆微之轻轻摇头,“恕微之愚钝,这故事要如何演?”

    “就像这样——”魏倩有些纠结,但还是给她示范,她突然转身,衣袖翻飞间,整个人气势一变,“《赵氏孤儿》第一幕,屠岸贾设宴!”

    她猛地一拍栏杆,声音骤然阴沉,“赵盾老贼,今日便是你的死期!”

    陆微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后退半步。

    魏倩又快步走到台侧,声音转为凄厉,“这边是程婴,抱着婴儿哭诉——‘苍天啊,为何要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!’”

    魏倩觉得朝堂果然是最好的戏台,她再在庙堂上跟那些老东西拼演技,以后她妥妥的影帝啊!

    陆微之怔怔地看着她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她轻声道,“所以,台上的人,要扮作故事里的人?”

    “正是!”魏倩眼睛发亮,“不只唱,还要说、要做表情、要打斗——”她突然一个旋身,作势拔剑,“就像这样!”

    陆微之听得入神,指尖不自觉地轻叩案几,仿佛已在心中排演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明白了,有劳魏相为我等费神,可舞台毕竟是娱人的,若是有人强取豪夺?”

    魏倩觉得她很有危机意识,这确实是问题,现代私生饭还层出不穷呢。

    “你们是自由人,是平民,汉律不是摆设,剧院是我开的,我会安排好护卫,放心吧,不会出事的。我将剧院全权交给你,你负责排演,找人,也可以参演,业绩出来了,我给你分红。账目有魏府的会计与管家去管,他会找人管一切琐事。”

    陆微之重重点头,没人比她们更知道剧院代表什么,如果剧院像茶馆一样,每个城都有,那么很多长得好看又贫贱的女孩与男孩,就不会流落淤泥里。

    他们可以用自己的歌舞赚钱,且不必受人污辱,但凡有一点其他的路,谁又会当娈童,当妓子呢?

    “这个剧院如果以后被人学了,其他人也开了呢?”

    魏倩笑了笑,“开了就开了,这就与酒楼一样,各凭本事罢了,只要正当,不做什么违法的事,都可以。以后如果多了,那只能说明百姓的生活好了,追求娱乐。有需求才有行业,无妨。”

    她看着陆微之,给人画一个大饼,“以后多了就成了艺术,也许你管的会成为整个行业的标杆,或者以后你带人自己去开一个,当家做主当老板。只要用心,行行出状元。”

    魏倩看着陆微之那充满希冀的眼眸,拍拍她的肩膀,安抚的

    说道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小心眼的人,开剧院本身就是扶持柔弱女子,剧院大门向天下人敞开,贵人,贵妇,百姓,都可以来,用价格把座位用金钱分一个等级就好。这样就没有人会找茬了,贵人位靠前,价格最贵,再贵一些的有座位,便宜一些的就站后面,我会将椅子做成台阶样。再说,有的人是真心喜欢歌舞,这些人不分男女,这世界也需要歌舞来点缀,才能少一些纷争火气。”

    文娱很重要,人的时间是需要娱乐,需要享乐的,总不能一辈子苦哈哈的,身上有钱就得花,汉初很多人根本没有地方花钱,所以陪葬品都是金银。

    花不掉,只能带下去了。

    想当年济公一播出,犯罪率都降了很多,舞台上演的王侯将相,英雄美人,又比如花木兰穆桂英这样的大女主,都是可以发人深省的,学习就会有目标,没有感觉也无所谓,人总需要乐子,能博一乐也很好。

    总比仇恨,苦闷,嫉妒,凶恶来得好。

    陆微之看着魏倩,她眼中隐有泪光,从来没有人会为她们谋算过什么,她们不会种地,只会觉得她们懒惰,可明明男人们不种地当游侠没有人会说什么。

    并不是所有人都得种地,她喜欢琴瑟,喜欢歌舞,只是这往往代表娱人,代表低贱,她们出事了也不会有人给个公道。

    “魏相前几天写的那个未来故事,很多人不服甚至生气,她们说魏相过于轻视女子,怎把两千年后的女子写得那般低贱残忍。可我得魏相恩惠尚多,知晓魏相不是这般的人,她们生气两天,看了花木兰,也好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已有三十二,曾经家世尚可,经历过秦皇治下,经历过楚汉,如今又活在魏相治下。当魏相成为汉相后,我们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变好,甚至比当贵女时更快活。没有人欺凌,也不需要去陪客,很多女子走入了学堂,我有一养女,我路过那边,看到那些女孩奋笔疾书,为考试为前程时,我总忍不住流泪。她们何其有幸,生活在太平年岁,生活在有奔头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魏倩抬手擦掉她的眼泪,指腹触着她的面颊,“以后会更好的,其实那故事,女孩们骂我,我是很高兴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魏倩笑了笑,“她们如此鲜活,明白好坏对错,难道不值得高兴吗?”

    在这个时代人来看,那是杜撰的故事,给一个杜撰的故事把一个性别写得这么惨淡,那当然是会被人骂的。

    可对于魏倩来说,这是一个浪漫的故事,因为那个时代很多故事更加惨淡,几百年的礼教,贞节,裹脚,让女性跪进泥里。

    她们挣扎爬起来的时候,是很艰难的,从来没有什么权利是赐予的,那个时候女性参与革命,参与战争,用劳动,用责任扛起了半边天,才有了讲平等的权利。

    权利与义务持平。

    所以每次有什么女大学生,研究生,女博士辞掉工作,回家当全职太太,洗手做羹汤,就会被人大骂,既然享有了教育资源,难道只是为了嫁人吗?

    结婚后就不能工作了吗?那为什么要读书?只是为了给一个男人当个高级保姆?那读书的机会能不能给需要的人?

    “她们生气是好事,如果每一代人都生气,那么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。女人们恨裹脚,恨官女子还柔弱低微,男人们恨积贫积弱,被外族欺凌。那么他们应该自己去争取,用热血豪情去学习,去强身健体,我们还有匃奴未灭,边民还常受袭呢。”

    一个性别是压迫不了另一个性别的,除非里面出了内鬼,伥鬼。

    毕竟生育是掌握在女性的手里,生育哺育都需要母亲,她们生的男孩,如果反过来压迫她们,她们怎么肯生呢?

    妻母非母,看现代很多原生家庭就知道了,更别说古代,有一些不正常的母亲甚至会嫉妒仇视自己的女儿。

    大明的裹脚就是,原本是江南瘦马,仅因为男人给小脚写诗,夸赞那畸形的审美。很多母亲为了让女儿嫁得好,她们一边骂妓子不知廉耻,一边把自己女儿打造成妓子。

    大明中后期性别比到了3:1,三个男人对应一个女儿,女性自杀到达巅峰,这样的性别比,在没有仪器可以看性别的时代,是大量虐杀女婴的结果。

    这样的性别比是谁生出来的呢?

    当受害者成为加害者的那一刻,就不配拥有任何同情,这话放到那些宅院里的主母姨娘身上,也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到了清代,那种断足一样的裹脚上场,非常可怕。那个时候是规矩最严的时候,贞节牌坊从大明开始盛行,到了清已经入了人心。

    可断足式裹脚,除了母亲,奶奶,是没人能这么对一个女孩子的。在四五岁的时候,还是儿童时期,就给女儿裹上了脚,美名其曰,这是为了让你嫁得更好,有夫君疼爱。

    清甚至还有禁缠足令,都管不了汉人权贵的民风民俗。

    可这只是她们向丈夫投诚罢了,她们也是门当户对的显贵啊,没有做主的能力吗?女儿的痛喊声,痛哭声,在她们那扭曲的心理可能都有扭曲的快感。

    不然是怎么做到下手的呢?

    封建男权是恶,她们助纣为虐,对自己幼小无法反抗的亲女下手。几个人如此是无知,那么群体贵族如此是什么?

    裹脚一直都是贵族专属,起码是地主阶级的小姐,很多逃过小脚的,竟然是因为家里穷,是平民要干活,或是奴仆,或丧母,这真是太可笑了。

    清朝宅院的女人不是母亲,她们是宅院的维护者,就像很多宅斗剧一样,那里面的女人,如果看见了一个特立独行的女主。她们会恨得把女主抽筋扒皮,把她的骨头打碎,成为与她们一样的怨妇。

    然后得意洋洋说自己是当家主母。

    而现代的古装电视剧,恨不得比怅鬼更怅鬼,他们宅斗剧要维护宅院秩序,他们不允许家里的女子不捡点,那个不捡点仅仅是梳新样式的头发,就可以骂她是勾拦样式,发卖出去。

    大清的封建都没她们封建,仿佛在对着封建宅院说,你们不行,训女都不会,来看我怎么弄死她们!

    所有的规矩必须到位,必须死死的呆在牢笼里,胆敢跨出去一步,不需要男权社会动手,她先给人撕碎。

    多么可怕,这般可怕的人,还披着同性的外皮,披着同为女性弱者的外壳。

    她们加害了人,被审判的时候,便说她们也是受害者。可是她们害人的时候,有人拿刀架在她们脖子上吗?

    并没有,从古至今她们只是为了得到丈夫与旁人的赞许,说她真是个好女人。

    主母如此,更何况其他人。

    有的时候,内鬼更加可怕,宅院里的母亲,她们只是男人的母亲,如果女儿与儿子的利益冲突了,她们会毫不犹豫卖了女儿。

    能背刺伤害的,一定是不设防的人,又亲密信任的人,现代都有很多这种层出不穷的重男轻女事情发生。

    当女性团结,是无有办法的,所以他们需要这些伥鬼,他们奖励这些伥鬼,哪怕只是口头上的奖励。

    这些伥

    鬼也前仆后继。

    她写出来只是个故事,可故事半遮半掩,是几百年的苦难。

    第116章 剧本(二)太后陛下,臣有本……

    而女性被缠足,或者说断足,就完全没了劳动力,贵族女子都变成了奴婢,奴婢是生不出主子的,所以男人也在大清变成了奴才。

    他们禁止旗人女子缠足,但却鼓励汉人女人残杀,女人连走都费劲,别说跑,她们在的地方,他们丈夫儿子又怎么反?这也是清的农民起义永远小打小闹,一扫就没。

    可以说大明的贞节牌坊甩出去,砸断了大清时汉人的脊梁。

    汉唐根本就比不上明清的生产力,但人的日子,比明清好过很多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女性是自由的,社会环境是开放的。这一切的开端,是靖康之耻,是完颜构懦弱无能,不晓得怎么去赢。还杀岳飞献媚,没长骨头,就想着怎么转移视线,弱女子成了他转移视线的靶子。

    女子们怎么那么没有贞节是非观?怎么不知道自尽?反而活着让男人们受尽屈辱,被掳被强,死了不就好了吗?

    这种恶心的人,偏他是个皇帝。

    而很多男人居然赞同他,更可气的是,女性的叛徒伥鬼,捧这些男人的臭脚。

    魏倩看着陆微之,她想起了柳细君,青词,这些女子,她们只是缺少机会,哪怕没有机会,他们也会挣扎求生,在自己小天地里,安得其乐。

    “我并不为她们骂我而不开心,因为我骂的也是那个样子,我们骂的是同一件事情,所以我只会开心她们的傲气与精气神,她们敢质疑一切的胆量。”

    陆微之没忍住抱住她,在她怀里哭出了声,她们那群女子,在魏府,多仰仗魏相大方给予银钱,对她们很公平,让她们很多人都变得富裕。

    纵使出了什么事,大家都有银两护身。

    从不为她们指婚配婚,她们中有人与人结发为夫妻,也是自己选的,自己寻的人。

    魏倩举起了手,作投降状,这人怎么回事,突然就强抱她。

    然后魏倩拍拍她的背,“没事的,未来是光明的,所以道路曲折一些也没有关系,这些曲折的磨难,都会化为能守护自己的盔甲。微之,在舞台上,你会变成万众瞩目的人,去努力吧,打破人们对歌舞的偏见。”

    陆微之放开她,退后几步,“嗯,我会的魏相,哪怕以后有其他的剧院开了,咸阳的剧院,一定永远会是最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信你。”

    陆微之用帕子擦净了眼中泪,她觉得魏相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高高在上,反而比较温和,让她一时失了礼数。

    “其实我们一直在说魏相,为什么得势不养面首男宠,府里只养漂亮的歌姫舞姫,又不让我们签卖身契,又不来看我们。”

    魏倩有些懵,啊,她以前不是没时间吗?先前农业手工业的基础都没有打牢,哪里有空管娱乐的事。如今是因为农具都很先进,灌水都有了水车,粮食的产量很高,至少养活全天下人是没有问题的。国库已经装满,并不怕灾祸。

    这个时候娱乐就可以上场了,因为百姓手里也有了余钱,等他们通过娱乐知道道理,那么文字就可以上场了,开国之时,萧何就负责,让百姓都取姓,好管理户籍,所以有很多听都没有听过的,姓氏冒出来了。

    始皇统一文字,那个时候知识分子很少,他又把很多书给焚了,识字的就更少了。其实语言十几年还是不能融合,各有各的方言,文字,秦管不到太细的地方,但根基已经打好了。

    但小篆太复杂,秦时程邈整理了秦隶,隶书明显简单美观许多。

    秦吏的含金量还在上升,程邈只是一个狱吏,因为他有了隶书。萧何也是秦吏,历史因为他搬走了典籍,为天下保存了些书籍。

    权力以血缘传递过于傲慢,但凡秦打开上升通道,何至于让那帮朽木毁了江山。

    她在下次朝会,就是要推行汉隶,以隶书代替小篆,隶书其实与繁体字差不多了,甚至更看得懂一些。

    她看着陆微之,咳了一声,“得势为什么要养男宠?他们又没你们跳舞跳得好看。”

    陆微之哧的一声笑了,“因为我们都在说,如果我们有魏相这般权势,定是要养几个美男子当面首的,让他们乖乖听话,一个端茶倒水,一个捶腿,一个跳舞,一个去挣钱。”

    魏倩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,“不错,原本这也是我的理想生活,只是太忙,没有时间管后宅事了。”

    张不疑一个,她忙起来都把人忘脑后了,还好他比较乖觉,看她忙只陪着不打扰。

    真那么多人,算计来算计去就累死了,看大汉后宫就知道了,前朝跟大臣争权,后宫跟皇后争权。

    累死得一个比一个快。

    “微之可有丈夫?”

    陆微之摇头,“我是魏王的妾室,薄夫人与我相熟,当初她是魏王妃。魏国一亡,我们与其他美人都命如浮萍,男人靠不住,哪怕他是王,说亡国就亡国了。不如把钱银抓自己手上,我养了一个女娃,她是我捡到的,捡到的时候她还在襁褓。”

    说到女儿陆微之笑了起来,“我给她取名叫陆枕月,我在咸阳买了房,她已经在学堂认字了,很是用功,那里有好些女娃,她在魏相治下,定会活得很好的。”

    魏倩拍了拍她肩膀,“那挺好的,未来会更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嗯!”

    历史上汉惠帝六年诏令,【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,五算】

    算是汉代人头税单位,1算等于120钱,五算是每年600钱,直至出嫁或满30岁。

    古代逼婚到三十也是不催了,不罚了,就这么着吧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是因为天下只有一千多万人口,吕后才这么干,逼得民众早婚。

    但如今可不是,如今的人口总量还有两千多万人,没到那种需要逼婚的地步。

    日子好了小孩就多了,所以这个政令并不需要出,十五实在太小,正是读书学手艺的时候。

    大部分女人还是选择嫁人,此时对女性的财产保障都不错,法律都不错,女子干着农活吃着无污染的农作物,身体还行,不脆,农家壮妇居多。

    她们需要自己的孩子,需要一个强壮的劳动力养活孩子,需要人来保护自己的安全,不被欺负,这是这个时代结婚的意义,嫁汉嫁汉,穿衣吃饭,仅此而已。

    爱情是很虚幻的词,是贵族男女才有资格去追求的东西。

    毕竟这时代平民活到四十就算长寿了,战乱,疾病,野兽,对于汉初的人来说,都是灭顶之灾。

    陆微之拿着她的图纸与剧本走了,魏倩觉得如今很多行业,手工业,官吏,都有了女子的身影,但有个最重要的地方没有,那就是军队。

    这才是最重要的地方,枪杆子里出政权,不去战场,不保家卫国,怎么守住相对平等的权利呢?

    如今能看戏的多是男子,用赵氏孤儿开场,先将剧院火起来,以后在里头男女主剧本各一半,就没人说什么,女子剧本现在有花木兰,将来也可以有穆桂英挂帅。

    在绝对男权的时代,都有很多女将军,更别说风气开放后,她夹带私货女子个个拿战场大女主剧本,那么自然就有很多女子有样学样,在她们自己努力下挤进去,她顺势而为,可比强行组女子军好。

    文娱也是天下喉舌关键的一环,报纸不能夹带私货,但娱乐可以,不服他自己开剧院啊,又没拦着。

    晨光透过殿门斜照进来,魏倩坦然坐于权臣的位子,手中一折以新隶书誊写的奏章。

    她起身向前踱了一步,声音清朗。“太后陛下,臣有本奏。”

    此时吕后垂帘听政,臣子标准喊法是“太后陛下”,不能分开喊,唤太后显得不恭敬,唤陛下不合适,于是就凑一起。

    过些日子吕后临朝称制,自称也会从孤,变成朕。

    吕雉高坐于帘后,目光微垂,“魏相请讲。”

    “臣请以‘隶书’为天下文书正体,逐步取代小篆。”

    此言一出,满殿哗然。

    吕雉看着魏倩,“魏相,小篆乃始皇帝所定,天下书同文,沿用至今,为何要改?”

    魏倩不慌不忙,展开手中奏折,“请太后陛下细看。”

    她将两份文书并排递与内侍,由内侍递与吕后,一份是小篆,工整却繁复;另一份是隶书,方正简洁。

    “小篆虽典雅,但书写耗时,地方官吏常因誊写延误政务。而隶书——”她指尖轻点笏板。“笔画简省,易学易写,即便乡野小吏,半月可通。”

    “民间讼状、田契、药方,因篆书难写,多口耳相传,以致讹误纷争。若用隶书,稚童老妪皆可提笔而记——此乃便民之策!”

    她话刚落,太常卿冷笑,“魏相,文字贵在庄重,岂能因‘易写’而废礼法?”

    魏倩没有等到吕后质疑,等来了臣子对她冷哼,她看向太常卿,还好,也没多长几个脑袋,于是魏倩转身。

    “太常可知楚地简牍仍用鸟虫书?齐地文书掺杂蝌蚪文?秦灭六国却未灭尽文字!”她又拿出一本楚书,摆在明面,“小篆虽统于上,而民间暗行旧体。隶书笔画简朴,反易推行——这才是真正的书同文!”

    太常卿默不作声,又接收到审其食的眼神,他硬着头皮对上魏相。“魏相,如此又要大动干戈,藏书也得重复攥写,甚是麻烦,不如就按旧制。”

    魏倩早有准备,从容应答。“太常,其一,秦制已不合时势。秦以法家治国,故小篆严谨如律令。然我汉家尚百家,重科举,当用更通达之文字,方合与民休息之政。”

    “其二,隶书早有根基。程邈创隶书于秦狱中,本为官吏速记所用。今朝廷文书,十之六七已用隶体,不过未正其名。”

    “其三,利在千秋。昔年孔子曰:‘礼,与其奢也,宁俭。’文字亦然。与其繁难而束之高阁,不若简朴而广传天下。若隶书通行,庶民亦可识字明理,教化大兴。”

    第117章 白渠(一)安歌,我可没说要……

    左相曹参沉吟片刻,决定刷刷存在感,出列附议,“魏相所言极是。老臣近日核验郡县账簿,小篆誊写错漏频出,确需更易之体。”

    吕雉目光扫过群臣,见不少官员点头,心知大势难逆,却仍冷声质问,“若改隶书,史官如何记载?典籍如何传承?”

    魏倩拱手一礼,“太后陛下,太史令仍可用小篆铭刻钟鼎,以存古意。然日常政务、民间契约,当以隶书为准。如此,古今并存,两不相碍。”

    “太后陛下,臣子之功绩,亦是您之功绩,君明臣贤,因为您的贤明,臣在您的治下,才如鱼得水,百姓安居乐业。”

    殿内寂静片刻,吕雉终于缓缓道。“既如此,便先于三辅试行。若果有便利,再推及郡国。”

    魏倩执笏一礼,“太后陛下圣明。”

    吕后也在大兴水利工程,她高坐上位,拿出一卷《禹贡》,目光扫过殿中诸臣。

    “关中连年旱涝不均。“她声音不疾不徐,“渭水泛滥则毁田千顷,天旱三月则禾苗尽枯——诸卿可有良策?”

    御史大夫张苍出列,拱手道,“太后,秦时郑国渠溉田四万顷,今渠堰年久失修,不如征发民夫重修。”

    吕雉尚未答话,少府已冷笑,“重修?秦徭役之祸犹在耳!当年陈胜吴广何以揭竿?正因‘失期当斩’!”

    殿中一时寂静。

    “朕不要征发,要招募。“她顿了顿,看殿中人神色,“凡应募治水者,日给粟三升,钱五十;工匠倍之。愿携家迁渠畔者,授永业田。”

    “魏相国以为如何?”

    魏倩听着太后已自称朕,她还能说什么,不过吕后时期确实修建了关中白渠,开创以工代赈先河,为文景之治奠定农业基础。

    “太后陛下圣明。”

    退朝时,老臣陆贾低声道,“魏相今日之言,可比李斯当年‘书同文’之功。”

    魏倩笑了笑,“陆大人过誉了,再会。”

    太后不像刘盈那般好欺,只要她准备充分,太后也拿她没办法,太后也不是什么会在朝庭撒泼的人。

    都是刘盈让她有了心理阴影。

    她在马车里想起最近张不疑控诉她的眼神,家里的大猫猫还是要哄一下的,不然他生气玩躲猫猫,也是让人很头疼的。

    然后魏倩回府换了朝服,穿一套橘红色深衣,梳了汉时松弛的发髻,戴上首饰,化了个妆。去琅嬛阁,给他拿了一个玉带,一身书生大袍,最新款,孤品,没毛病。

    她装成一个精美的礼盒,去报社看张不疑,她将礼盒搁马车上。取出另一个装满点心的礼盒,毕竟头一回来这。

    张不疑原先对百家贤者入报社很是与有荣焉,但是时间一长,听着他们互相骂骂咧咧,天天对着拍桌子。

    他只得与小说家的人一起躲起来,看他们为什么自己学派的文章版块天天吵架,他觉得自己简直弱小可怜又无助,都是他惹不起的人,偏他还是负责人。

    魏倩踏入《大汉周报》报馆时,正撞见有人在吵架,拍桌子的声音吓她一跳。

    “荒谬!《道德经》云无为而治,岂能妄加干预民生?”一位道家学者拍案而起,案几上的竹简被震得哗啦作响。

    “迂腐!若人人无为,何来商鞅变法?何来强秦一统?”法家的人冷笑反驳,掷地有声。

    “二位且慢——”儒家博士刚想调停,阴阳家学者已插话道,“天行有常,非人力可改,诸位何必争执?”

    “放屁!”墨家弟子拍桌而起,“兼爱非攻,方为正道!”

    张不疑缩在角落,抱着一摞待校对的文稿,满脸生无可恋。他明明是个负责人,这群人来的时候他满腹豪情,原以为能引领百家争鸣,谁知这群贤者日日争执不休,报纸排版一拖再拖,印坊已催了三次。

    魏倩看他们吵得起劲,打开折扇挡着脸,绕着他们走,这个时代的房子,就是大,就是宽,所以还好。

    “张公子。”魏倩笑吟吟地唤他。

    张不疑抬头,见一袭橘红深衣的魏倩立于他桌前,发髻松挽,眉眼间尽是狡黠。他先是一怔,然后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,“安歌——!”

    “嘘——”

    但已经迟了,报社的人齐刷刷看过来,他们也是眼睛一亮,围在魏倩身边。

    “魏相,他们法家严刑峻法,暴秦之政也!”

    “呵,儒家空谈仁义,能治天下乎?”

    然后围在魏倩身边七嘴八舌的吵起来,魏倩的脸都僵了,这张不疑是过得什么苦日子,这报社咋这样。

    魏倩将手中礼盒搁在案上,打了个停止的手势,慢条斯理地打开——

    “诸位,且先歇歇火气,喝喝茶吃点点心,慢慢商议。”

    张不疑看大伙消停了拉过她,“安歌,如今报纸分出一个版块,各家文章按议题,比如治国策一栏,儒、法、道皆投稿,围绕同一主题辩论。”

    魏倩怜爱的摸了摸他脑袋,这小子可真会给自己找苦吃。

    魏倩与贤者告辞,拉着张不疑走,张不疑如蒙大赦,立刻从人群中脱身,快步跟紧魏倩,嘴上却还不饶人,“安歌,我可没说要跟你走。”

    魏倩笑而不语,只是伸手替他拂去肩头不知何时沾上的落叶,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脖颈。张不疑浑身一僵,耳根更红了。

    “上车。”

    张不疑抿了抿唇,故作镇定地上了马车,却在车帘落下的瞬间,偷偷松了口气,这还是魏倩头一回不为公事来报社看他。

    车厢内,魏倩从一旁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,递给他,“给你的。”

    张不疑一愣,“什么?”

    “打开看看。”她托腮望着他,眼里带着笑意。

    张不疑迟疑地接

    过,解开丝带,掀开盒盖——里面是一套崭新的书生袍,雨过天青的色泽,衣料细腻如云,腰间配着一条白玉带,玉质温润,雕工精细。

    他怔住了。

    魏倩看他的模样,“前几天你说想要最新款袍子去参加文会,我记着呢,我看你没时间去挑,于是我去帮你挑了。”

    张不疑的手指抚过衣料,喉结微动,半晌才道,“…谁要你记这些小事,衣物衣柜都放不下。”

    可他的指尖却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衣襟边缘,像是怕碰坏了似的。

    啊啊啊,这是安歌头一回在生辰之外的日子来送他礼物。

    其实他的衣物,都是琅嬛阁的新款,但是这盒子是安歌送的嘛,当然是不一样的,就她那么忙,四舍五入可以当她绣的。

    啊,他夫人好生贤惠!

    魏倩凑近他,故意逗他,“不喜欢?那我拿回去退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!”张不疑立刻把盒子抱紧,反应过来自己失态后,又强作镇定地补了一句,“既然送了,哪有退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魏倩笑出了声,伸手捏了捏他的脸,“张不疑,你怎么这么可爱?”

    “放肆!”他红着脸躲开,却把礼盒抱得更紧了。

    马车缓缓行驶在长安的街道上,夕阳的余晖透过车帘洒进来,落在张不疑的侧脸上。他低着头,看着怀里的礼物,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。

    魏倩望着他,眼里满是笑意。

    “我们去八珍阁吃东西吧,上回西筠与我说这儿上新品了,我都没来尝尝。”

    暮色渐沉,八珍阁的灯笼次第亮起,映得门前青石板路泛着暖光。魏倩与张不疑并肩踏入阁中,跑堂的小二眼尖,立刻堆着笑迎上来,“魏相,张公子,楼上请。”

    魏倩在这有独立房间,她在不在都是空着的。

    张不疑瞥了一眼大堂里热闹的食客,“这儿一直都很热闹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自然,这儿的酒自从黄石公一夸,又是我与曹参开的,日日人满为患,他们只能排队预约。”

    这江湖的人情世故,就是在一个小小酒楼,也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
    由于她与曹参只开了三家,一家在长安,一家在咸阳,还有一家在楚地,所以人满为患。现在他俩同为丞相,当然不能再开了,而且关系非敌非友,谁也不想多掺和。

    雅间内,青瓷碗盏已整齐摆开。

    “时鲜三味。”小二一边布菜一边介绍,“头一道是『荠菜鲈鱼羹』,今早刚从渭水捞的鲈鱼,配城外新摘的野荠菜。”

    乳白的鱼羹上浮着几点翠绿,热气里混着淡淡的鲜香。张不疑舀了一勺,鱼肉嫩滑,荠菜的清苦恰好解了腥气。

    “如何?”魏倩托腮看他。

    张不疑抿了抿唇,“…尚可。”

    魏倩笑着推过另一碟,“尝尝这个,『香椿拌豆腐』。”

    白玉般的豆腐上堆着嫩红的香椿芽,淋了芝麻酱。张不疑夹了一筷,香椿特有的香气在口中漫开,他眉头微舒,“这个时节竟有香椿?”

    “第三道是『春笋煨火腿』。”小二又端上陶罐,“用的是会稽来的笋,配上陈年火腿,煨了三个时辰。”

    揭盖的瞬间,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。笋块吸饱了火腿的咸鲜,咬下去脆嫩多汁。魏倩夹了一块放到张不疑碗里,“你近日校稿辛苦,该补补。”

    张不疑耳尖微红,低头默默吃了。

    魏倩是个典型的,想起人来哄一哄,想不起来忙的时候凑过来,她还会冷着脸怼,可谓是变脸之快无人能及。

    “你们报社怎么吵成那样?”

    说到这张不疑就痛苦面具,“管不了,只能任他们吵,都是大贤,又是我叔伯辈,反正他们吵完了,他们自己会排版好的。”

    魏倩想了想,“你该提拔人了,主编,副主编,记者,再是管理部财务部的人员,可以扩大报社,一周一发,有时报也可以有娱乐报,分工明确,让报社自己去运转,你就可以坐山观虎斗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张不疑明显被这操作惊到了,凑过来,“还可以这么玩?”

    第118章 白渠(二)我怎会是那等见异……

    魏倩点点头,“你还可以打广告,我正好要找你打广告,等我大剧院建好了,花千金包报纸的广告页面一周。”

    “商户们知道玩法,你就富了。”

    张不疑惊奇,他高兴的抱着魏倩摇晃,“安歌,你怎么什么都会,好像所有的难事到你手上都很简单一样。”

    魏倩被晃得头晕,“好了好了,太后要修白渠,告示明天就会发出去,如果白渠修建顺利,国库又有余存,她必是要推广,让地方上也大兴水利以灌农田方便民生。这功绩她就往前迈一步。”

    “这不是好事吗?”

    魏倩点点头,“这当然是好事,她的威望与民心会更进一步。”

    魏倩就得与她卷起来,而水利通了,很多民生上的事,就有了基础。

    魏倩这些日子得罪了很多功臣,她立威之后也得缓和关系,不能当朋友,也不能成死敌,不然所有的人都会来找她的茬,用来缓和关系的,当然得是名望。

    那么类似于凌烟阁那般的功臣阁,就可以立起来,想让有权的人不做恶事,就得把他们架起来。

    而且还能分化,他们怎么能成一个铁板?这以后不结党营私吗?他们的子孙还能蒙荫,不过不够聪明的话,在官场,还不如当富家翁,好歹没有生命危险。

    科举进来的是百家弟子,天然思想观念不同造就政治抱负也不同,墨家现在都学乖,去除一些过于不切实际,还绑架人的想法了。

    张不疑点点头,他想起报社里百家讨论的,“百家现在可卷了,他们很多小家甚至忙里偷闲去小学堂给男孩女孩们补课启蒙,给他们讲解自己家思想与用途,大家一看,本来学生资源就不多,还来这么抢,但人家做好事,他们又不能拦着,于是他们也派弟子去授课启蒙。”

    魏倩咳了咳,小家求生欲很强啊,也是,再不挣扎挣扎,他们哪有活路?孩子才是生源嘛。

    自从女孩也能科考,百家就盯上了她们,因为男孩们基本上,聪慧的,天才的,都被瓜分了,但女孩们没有啊,拔尖的多好?

    看魏相就知道了,她都不是墨家人,墨家只是沾上了边,就起死回生了。

    “卷点好,朝堂上也卷着呢。”

    卷这个字,还是魏倩经常用来吐槽,被张不疑学会了。

    “我娘说,我都二十七了,再过几年就老了,安歌就要抛弃我了。”

    魏倩:???

    “胡说,我怎会是那等见异思迁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,我们还要一起去大梁养老。”

    张不疑开心了,“那以后我当了留侯,留地治理也给安歌,你想建成什么样就建成什么样,咱们不想去大梁,可以去留地。”

    6。你爹知道你这么孝吗?

    张良的留地与魏倩的大梁一样,都是万户,汉初万户侯就这么几个。最重要的是,陈留挨着大梁,都是现代的开封地区,大梁的基建扩张,陈留这样的周边地区,完全可以做成风景区,适合游乐散心。

    魏倩应了这带孝子的承诺,果然孩子是无用的,看子房的逆子就知道了。

    “好,我觉得陈留很不错,反正离大梁很近,山清水秀,可以。”

    张不疑吃着桌上的菜,如今的菜式跟以前比,他觉得童年都受到了虐待。“好,还好我爹要了陈留,不然封地在其他地方就太不方便了。”

    太后大兴水利诏令一出,关中哗然。

    渭水畔的告示里,老农摸着招募令上鲜红的太后印玺,喃喃道,“每日现结工钱?这……这莫不是骗人去做苦役?”

    “阿爹,我去!”少年抢过话头,“隔壁陈大郎三年前建宫殿时应募,不光领了粟米钱银,还学了盖房打地基的本事,我也许能学

    学测水的本事!”

    老农看着自己有主意的孩儿,连连应声,“那也行,你当心些。”

    于是有官吏来解释,“放心吧老人家,这渠建起来,到时白渠既成,溉田至少四千五百顷,岁增粟百万石,你们田地就都有水了,这是大好事啊。”

    周边的人一看有官吏来解释,忙过来细问,什么情况?

    那官吏笑着说,“太后陛下欲引渭水东通黄河,使山东漕粮直抵长安。所以特设水衡都尉督工,免扰农时,征调刑徒代民夫,征民夫也是银钱给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还要凿穿龙首原,解咸阳高地灌溉难题,到时候用井渠法,防水分蒸发,这样关中田地尽可灌溉。”

    “以夯土夹芦苇加固渭水堤岸,沿堤植柳树以固土,兼作灾年备荒粮。反正好处可太多了,大家不要有顾虑,这样就不必为水源打架了,总之都有水。”

    虽然他们听不太懂,但感觉说的很有道理,他们听懂了最后的话,建好了以后就不缺水源了,于是一片叫好声,

    “太后陛下圣明!”

    “太后陛下圣明!”

    魏倩听闻就知道,太后开始发力了,她要占据绝对的主动权。

    魏倩其实是个比较咸鱼的人,只要不惹到她头上,对面做为国为民的事,那是对面的仁义,她不会干涉。

    大家各忙各的呗,治国又不是靠个人就可以完成的。

    就好像,大梁建成了,所交的税,几乎是诸侯们的总和,这也是因为商税30,而农税十五税一。

    但也还是高得离谱,让朝野侧目,甚至觉得魏倩高风亮节,这么多的税,居然就直接给朝庭了,不带偷一点的。

    哪个诸侯不都是意思意思?她怎么这样缺心眼!

    但是她的治理方法,怎么让地方变富的,诸侯王们派了不少人去,甚至还装模作样的自己去。

    不要小看这个时代诸侯王治理下卷的程度,他们是对彭越,和英布的下场很有心理阴影的,尤其是英布,这下明明是很好的地盘,却一穷二白,人口都被大汉吸光了。

    他们痛定思痛,去抄大汉的治理,去抄梁地的富裕,想着经过代代的努力,看能不能以下克上。

    他们也想变成中央朝庭。

    这些魏倩看在眼里,卷呗,有竞争才有上进,不然多颓废呀。

    有敌人才需要能臣。

    所以诸侯地在大兴基建,他们对商业有兴趣,但没那么大,他们更感兴趣农业,因为他们需要粮食,有粮食有钱才能养军队,如果朝庭要削藩,他们有军队才能自治,如果有机会,朝庭内乱,他们也是需要三军未动,粮草先行的。

    不然粮食被别人卡住了脖子,还谈什么奋斗?

    古人可聪明着呢。

    发展不可能一方往前走,其他人停摆的,眼睁睁看着老大哥一骑绝尘。

    人类最宝贵的就是学习能力。

    一旦要发展,墨家又成了诸侯地的座上宾,很是快乐,科研经费如今都可以众筹,他们理解了张苍有很多富婆的快乐。

    其实张苍那很多的人就是,图个名,做生意的时候说一句,我男人位列三公。再加上他长得也不错,睡也就睡了,所以他人在那里,但是美妇不断地涌来。

    这句话效果就很大,毕竟别人也不可能去问是哪一个,市井的人也不通,大家各忙活各的,不招惹就可以。

    年轻的女子不理解富婆的想法,见了只会啐一口,死渣男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魏倩依着陆亮臣给的地址,带人去看望老兵。她抬眸,看向堂下站着的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兵,他们曾是追随高祖刘邦打天下的锐士,如今却衣衫褴褛,腰背佝偻,连站姿都带着旧伤的隐痛。

    “许佑。”

    站在最前的老兵许佑上前一步,抱拳行礼,声音沙哑,“丞相。”

    魏倩将账本递给他,沉声道,“你也是老兵一员,便由你监察,自今日起,凡汉军旧卒,年过六十者,每岁可领粟米三石、钱三百,以养老。”

    没办法,兵卒太多了,这个时代60岁以上的人很少,基本上已经没有生产力了,他们有田地子女,如果国家帮扶,子女的孝道会轻松一些。

    堂下老兵们面面相觑,眼中俱是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许佑喉头滚动,颤声问,“丞相……此言当真?不是说只有有功之兵才有?”

    很多兵卒在战场上抢不到功劳,活下来已是不易。

    魏倩唇角微扬,“自然当真,这些只是朝庭的心意,你们这些有功之兵,从四十五开始领,功爵奖励不动。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,“若有官吏克扣,你们可直接与当地报社找记者,找监察人告上去。”

    “凡克扣军卒养老钱者,”她一字一句道,“斩!”

    许佑怔怔望着手中的竹简,忽地双膝跪地,重重叩首,“丞相大恩,老卒,无以为报!”

    身后几名老兵亦纷纷跪下,有人已是老泪纵横。

    他们曾在战场上冲锋陷阵,断骨流血亦不皱眉,可此刻,却因这一纸政令,哽咽难言。

    魏倩忙将他们扶起,有些感怀,“不必如此,你们为汉室流过血,这是先帝承诺的,你们拿应拿的,我怎受如此大礼。”

    老兵们也很是感怀,这天底下就没有容易的事,应拿的,上面给了,却不会有人像魏相一样在乎到底到没到他们手上。

    翌日,未央宫中。

    少府先出列,他是吕后的人,习惯性给魏相添堵,高声道,“魏相此举,耗费国库,恐非长久之计!”

    魏倩立于殿陛中间,神色平静,“这是先帝的承诺,难道少府要先帝失信于天下将士吗?”

    魏倩缓缓展开手中一份奏报,“这是去岁各郡县上报的税赋,仅商税一项,便比往年多收三成。”她抬眸,冷声道,“朝廷有钱,却无钱养功臣?”

    第119章 冒顿求婚魏倩一改往日对他冷……

    太仓令忍不住辩驳,“可若开了此例,日后军卒皆指望朝廷养老,岂非……”

    “啪!”

    魏倩猛地合上奏折,厉声道,“若无他们冲锋陷阵,今日坐在这里的,还是汉臣吗?!再说,能活到60都是有大福报的人,又不是如功士一般,45就发。”

    吕后坐于帘后,听着魏倩与老臣们争执,忽地开口,“准了。”

    一切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魏倩很少自己出头,每次她出头,不是给自己确立威信,就是巩固名望。

    如今魏倩在军中名声如日中天,朝庭如果驳了,朝庭成什么了?

    吕后不干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,况且国库充盈,大梁所交的税赋就很多。魏倩弄咸阳也与她说了,咸阳是朝庭地盘,这样很好,贸易与商赋直接充盈府库。

    长安西市

    几名关中老兵围坐酒肆,手中捧着新领的养老钱,笑得见牙不见眼。他们是功士,45就能开始领,他们还有先前领功奖励的田地,小功爵。

    “许老哥,你这钱打算怎么花?”有人打趣道。

    许佑摸了摸怀里的铜钱,咧嘴一笑,“给孙儿买块饴糖,再割条肉,回家炖汤喝!”

    众人哄笑。

    当夜,未央宫偏殿。

    吕后把玩着一枚铜钱,淡淡道,“魏倩此举,收尽军心啊。”

    审食其低声道,“太后陛下,是否要……”

    吕后抬手止住他的话,眸光幽深,“不必。她做得对。”

    窗外,秋风掠过宫墙,卷起一片枯叶。

    丞相府魏倩也与手下开着小会,她有些怅然,“如今也算了却一桩心事,规章制度立下,兵卒也有了保障,不负当年一诺。”

    南仲点点头,“魏相收尽军心,太后怕是心有疙瘩,还是小心为好。”

    魏倩却并不在意,一个将军,手上如果只有一万兵马,当朝廷说他谋反,他确实会死的不能再死了。

    可如果是大将军,除开诸侯的兵马,拥有朝庭的一半的兵马,可以调用,绝对没有人会说他谋反,只会把他用忠心架起来。

    魏倩觉得,只要自己不交兵权,没有人可以在她活着的时候把她弄死,当她对这个天下有治理大功,她死了朝庭也得为她塑像,她便成了帝国的遗产。

    她并不在意太后高不高兴,因为无法拿她怎么样,再说太后治理下政令的时候,她也没添乱不是吗?

    她甚至都没有结党,不过科举来的臣子,自动站她而已。

    她的行为合理周礼就好了,皇帝都不在的朝堂,可以说两权分立了。

    “无妨,总归是不会打起来的,太后那咱们礼节到位就行,不必管她的想法,只要我有做主的权力,无论做什么,她都是看不过眼的。”

    一山有二虎,就注定她们是相斗的,只要一直保持这种良性竞争就行。

    柳细君有些忧虑,“太后玩明的咱们当然不怕,可若是玩暗的呢?”

    魏倩想了想,“无妨,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阴谋都是纸老虎。再说,如今诸侯国的发展如火如荼,太后想要大汉富强的心比你我急切。”

    大家都在搞发展的时候,朝庭因为内斗耽搁不前,不是自找死路吗?

    削藩的前提是朝庭有碾压藩王的能力,实力都被人超过了,一如东周乱世的周王,诸侯僭越,有谁为他执墨规?

    南仲看了看窗外,“魏相,不可骄纵,这段时日可沉寂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南仲笑道,“您总得给太后消化情绪的时间,她若气不过,非要在宫墙里摆个宴,安排刀斧手呢?”

    不怕正常理智下的人,就怕情绪上头的人。

    魏倩觉得有理,“也是。”

    这一年是多事之秋,高皇帝一去世,消息传到冒顿那里,他便派使臣来向吕后送求婚的信件。

    吕雉高坐于帘后,手中羊皮信笺被攥得簌簌作响。冒顿的字迹粗犷如刀刻,字字刺目。

    【孤偾之君,生于沮泽之中,长于平野牛马之域,数至边境,愿游中国。陛下独立,孤偾独居。两主不乐,无以自虞,愿以所有,易其所无。】

    殿中文武听后大怒,这贼子安敢如此!

    好一个易其所无!吕雉指尖几乎掐进掌心,她压住滔天的怒火与屈辱,并未当着使臣面发泄出来。

    可汉臣怎么忍?!

    樊哙猛地踏前一步,甲胄铿然作响,“臣请率军五万,踏平匈奴王庭!”

    周勃也是怒喝,“蛮夷敢辱大汉国母,当悬单于首级于长安北阙!”

    吕后抬手止住众将,她扫过群臣,“打?怎么打?你们是能率军去草原上找到他们打一顿,还是大汉兵强马壮?”

    自从魏倩领了大将军,韩信在府里修兵书摆烂,殿中一时无言,这般屈辱,哪不成就任那厮调戏国母吗!

    魏倩也是一言未发,如今的大汉,真的需要发展,兵马一动,什么都得为战争让步,一切都是战时模式。

    打的还是草原,先不说去草原打游牧民族的难,因为冒顿没攻来,他只是出言挑衅,我方大怒要去打,就很难有赢的可能。

    战场有一张sss牌,但不能用,应该说,还没到能用的时候。

    当大汉真的成一块铁桶,韩信脑抽造反也起不了水花时,这张sss牌才可以启用。

    不然就是颗定时炸弹。

    谁也不敢担责。

    吕雉眸光扫过众臣,最终落在魏倩身上,“魏相以为如何?”

    魏倩深吸一口气,“太后,冒顿此信,意在试探。”

    “试探?”

    魏倩站于殿陛的中央,拱手一礼,不辨喜怒。“是。若汉室震怒兴兵,匈奴便知我朝内虚;若忍而不发——”

    魏倩没有再说下去,吕雉也领悟到了,冷笑一声,“他便当汉家可欺?”

    夜深,长乐宫灯影幢幢。

    佑大宫室,吕雉独自一人盯着案上舆图——北疆烽燧连天,南越蠢蠢欲动,诸侯王暗流涌动。

    先帝基业,不能毁在朕手里。

    她忍着屈辱,提笔蘸墨,在简牍上缓缓写下。

    “单于不忘弊邑,赐之以书,弊邑恐惧。退日自图,年老气衰,发齿堕落,行步失度,单于过听,不足以自污。”

    大白话便是,“单于不嫌弃我汉室,来信问候,我们诚惶诚恐。我年老色衰,牙齿脱落,走路都不稳,单于错爱了,我实在配不上您。”

    写至末尾,笔锋陡然凌厉:

    “弊邑无罪,宜在见赦。窃有御车二乘,马二驷,以奉常驾。”

    (送你两辆车八匹马,别再找茬了。)

    吕后的信送出去,朝庭很是消沉,韩信听说了此事,直接拍了桌子,人都欺到头上了,为什么不打!

    别说只有三万骑兵,就是全都是步兵,他韩信也能打过去。

    可无人回答他。

    刘邦不在,无人敢用韩信。

    魏倩对吕后很是敬佩,包羞忍辱才是最难的,她回信表面卑微,实则保全国力,以年老色衰化解挑衅,比直接拒绝更令匈奴无措。

    将理字的天秤完全的放在汉的这边,对面显得过于小人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炉中的炭火噼啪炸响,将穹庐大帐映得忽明忽暗。冒顿单于斜倚在虎皮王座上,粗粝的手指摩挲着汉室绢帛,忽然爆发出一阵震彻帐顶的大笑。

    “好!好一个汉家太后!”他抖动着虬结的胡须,将信帛甩给身旁的右贤王,“你们中原人管这个叫什么?‘唾面自干’?”

    帐中顿时沸腾,左贤王摔碎酒碗吼道,“既然汉室软弱至此,不如即刻发兵南下!”年轻贵族们纷纷抽出弯刀,寒光映着他们贪婪的眼睛,“对,抢他们的粮食!夺他们的女人!”

    冒顿却突然沉默。他伸手抚过脸上那道贯穿眉骨的旧疤——那是十三岁那年,他的父亲头曼单于亲手留下的箭伤。火盆里的烈焰将他的影子投在毡帐上,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独狼。

    “传令。”他低沉的声音让喧嚣戛然而止,“全军后撤三十里。”

    左贤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,“大单于!汉人连这种羞辱都能忍受,分明是——”

    “正因如此。”冒顿将信帛掷入火盆,飞溅的火星中,绢帛上年老气衰四个字在扭曲燃烧。他盯着逐渐化作灰烬的信帛,

    “能对着这样的羞辱含笑吞下胆汁的母狼——才最致命。”

    帐下右贤王却蹙眉,“大单于,她赠马匹而非公主,是骂您只配驾车呢。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吕后将冒顿的信投于火炉,火舌吞没时,她看着身边的魏倩。

    “魏相,记着,今日之辱——”

    “来日必以匈奴王庭的血来洗!”

    魏倩自那次宴后,这还是第一次与吕后独处,她看着吕后那威仪的面目,她们在朝堂斗生斗死,事事都想挑对方的茬,可是国仇家恨,她们都是汉人。

    匃奴怎敢如此辱汉?

    “太后陛下,五年之后,让汉土发展壮大,定让匃奴以血来还!”

    四目相对,这宫殿之内,唯有她们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魏倩回府已是下午,在府门却看见韩信,“将军怎不入府,可是管家不周?”

    韩信抿着唇看她,“不,是我执意在这等魏相。”

    魏倩一改往日对他冷淡,眉目含笑,仿佛蕴着情意,拉着他手臂往府里走。

    “将军这般,可是有要急的事?”

    韩信看着她拉他的手臂,他对战事有关的事一切都很敏感,但对人心

    实在把握不定,他不知此时魏倩在想什么。

    魏倩当然是在想怎么用这张sss卡,他活着自有活着的道理嘛,他这几年还深入研究编写兵书,定是又进阶了吧。

    魏相,前倨后恭,把用人时朝前,不用人朝后展现得淋漓尽致。

    第120章 五年由我统帅吗?

    她笑意盈盈,眼波流转间,仿佛含了三分春水。

    “将军既来了,不如尝尝我府上新得的蜀地春茶?”

    韩信眉头微蹙,目光落在她搭在自己臂上的手,又抬头看她,跟着她往里走,“魏相今日似乎心情甚好?”

    “见到将军,自然心情好。”她笑吟吟地拉他进府,语气轻快,“将军这些年著书立说,想必对兵道又有新悟?”

    “魏相从前见我,可没这般热络。”他淡淡开口,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讽意。

    魏倩心里已经疯狂bb,但面上笑意不减,反而更显亲昵,“将军,你我原本就是好友,有一二误会,不是早就说开了?”

    魏倩亲自斟茶,推杯至他面前,笑吟吟道,“将军的兵书若成,必是国之重器。”

    兵仙还是活着好,匃奴要是再恶心,祭出这一张王牌又如何?和亲是不能和亲的,这辈子都不能和亲的。

    女子被送去外邦,只能有一种身份,那就是“汉使”。

    韩信非常不爽朝庭软弱,怎么就不能打了?“匃奴如此放肆,岂能让他们笑话!”

    魏倩叹了一口气,“将军,不是太后愿意咽下这口气,而是无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就没有办法了!让我领兵,我让匃奴这辈子不敢多看汉一眼!”

    年轻人,就是气盛!

    魏倩只得与他讲道理,“韩将军,今岁多事,先帝一走民心不稳,又多风雨灾祸,诸侯王包藏祸心,百姓好不容易安稳下来。难道是太后愿意忍下这屈辱吗?民疾民苦,他们无有余粮,大汉需要休养生息。”

    魏倩已经是老演员了,她眼中含泪,对上他的眼,韩信还是第一回见魏相如此悲泣模样,他浑身不自在起身呐呐道。“可以前天下更为艰难,不照样打了吗?”

    魏倩从坐位上起身拉住他的手臂,对上他的眉目,眼中泪珠打着滚,“将军,以前是什么样的世道,人如草芥,命如蝼蚁,关中也有人相食,何论天下。如今好不容易填饱肚子,大汉要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。”

    “这——”

    魏倩放开他的手臂,转身踱了几步,她的身影清瘦,有些单薄,这单薄的身子所扛的又太多,她看着窗外秋风瑟瑟,枯叶败落。纵有阳光,亦无暖意。

    她站在窗边,背光回过头看他,韩信见她明明在盛光下,面目却陷在阴影里。

    她的声音清冷,却带着坚韧。“这天下定有将军横刀立马之时,却决不是现在,大汉需要休养,将军,此时不能动刀兵,最起码,不能我们去攻伐。”

    韩信上前几步,与她对立着,他们离得很近,斑驳光影在他们之间流转。

    “那得等到什么时候?”

    魏倩看着少年眉目依稀如当年,半点不曾改变,她给了一个答复,“五年。”

    她看着他眼里的战意,“五年之后,当匃奴再来挑衅时,大汉将问以弓箭!”

    韩信抿了抿唇,“由我统帅吗?”

    “由你统帅。”

    他曲臂抬手,“一言为定!”

    她抬手握住了他的掌心,成了这一约定,“一言为定!”

    魏倩把韩信哄走后,长舒一口气,再在朝堂待几年,她都快进修成影帝了。

    魏倩想着以前确实是对韩信太过分了,多赤子之心一兵仙啊,关系怎么能搞僵呢?怪不得刘邦咬牙捧着,到了关键时刻,才能想起他的用途。

    哄韩信怎么也比忍外族欺辱好啊,不在冒顿活着的时候把他牙打断,她就白当这个权臣首相了。

    毕竟如今的功绩与屈辱,大部分是挂她名下的,辱太后,与辱她有什么区别?!

    没有区别!

    项羽都没这么恶心过人!

    韩信的车马走的路上,张不疑正好回来,他们狭路相逢,他让车夫去问,是哪家的马车,怎从未见过?

    车夫过去问了下,马车上的车夫瞥了他一眼。“让路!”

    于是车夫让了,让他们先过,对上张不疑的视线,只得说,“是君侯的马车。”

    张不疑笑了声,“长安城丢个人都可能是君侯,哪个?这么嚣张。”

    “淮阴侯。”

    张不疑的笑缓缓止了,抿了抿唇,把车帘放下,“走吧。”

    “诺。”

    张不疑管报社,消息是最灵通的,如今群情激奋,如果要打仗,淮阴侯就会复起,这个时候惹不起。

    再说,淮阴侯眼睛长头顶上是正常操作。

    不过,他为什么走这条路?

    魏倩召了南仲陆亮臣柳细君开会,她忙过那段时间就搬回魏府,工作是工作,生活是生活,可以996一时,不能996一世。

    陆亮臣对匃奴事件也叹了一声,本来前段时间,他们来偷袭抢掠就很恶心了,那些匃奴人抢边民去当奴隶,抢粮食,这种边塞就很难,他们还在商量如何防御,冒顿居然这般恶心。

    “如今我们得让边城进入战时,送去最锋利的刃,战时物资,安抚人心。最重要的是,我们得买马。”

    柳细君常年理事做表格,她是很清楚实际情况的,“怎么买?匃奴不仅不与我们交易,他们还不允许附属国与我们交易。想与我们开战,卡战马卡得很死,卖来的马只能运输,当战马完全不够格。”

    陆亮臣叹气,“只能越过匃奴买马。”

    魏倩目光扫过在座三人,“既然要越过匈奴买马,就得走阴山道。”

    陆亮臣皱眉,“那条商道去年就被匈奴的巡骑截断了,商队十去九不归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这次不走商队。”魏倩忽然开口,“让马自己走过来。”

    陆亮臣猛地坐直身子,“魏相是说?”

    “春季牧场转场时,漠北三部会在阴山北麓交换种马。我们扮成高车人混进去,在饮马槽动手脚。”

    陆亮臣突然笑出声,“魏相何故拿我们开涮,给匈奴的战马喂巴豆?”

    “不是巴豆。”魏倩从袖中抖出个皮囊,倒出几粒暗红色种子,“漠北的‘醉马草’,混在盐里让马匹舔舐。三日后发作,跑不出二十里就会腿软倒地。”

    陆亮臣想了想,“有如此奇效,届时我们的人扮成马贩子,他们定会将这些病马快速出身,怕有马瘟,肯定有多少卖多少!”

    “病马治好了就是战马。”魏倩将种子一粒粒拾起来。“匈奴人只当是疫病,等发现马群流向边城——”

    “他们还能打进来吗?墨家改进了火药,如今已成炸弹,伤人威力不小,我们有最快的刃,是不怕抵御作战的,只是不够支撑去草原找他们罢了。我们再联系西域诸国,大月氏,我们有五万骑,就不怕与匃奴开战。”

    南仲很是支撑,“魏相这办法可以一试,兵不厌诈嘛。水利已经开凿,墨家农事物拾可以全面推广,明年必是个丰年,五年后,确实可以给匃奴来一次狠的。”

    魏倩点点头,因为五年后,匃奴就要大汉献公主和亲了,和什么亲,先打了再说。

    “到时候看看,如果韩信无有反心异动,他领兵自然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可如果他有呢?”

    魏倩笑了笑,“这五年,军队的制度与福利都会到位,思想建设必有推行,很多文人,我会让他们去军队历练。当军民同心只认汉,韩信有没有异心,根本不重要。”

    “他总不能当光杆司令,人人都有父母妻儿,打仗是为了建功立业,不是为了自灭九族,叛国与谋反,不能发生在军队里。”

    魏倩说五年后,也是为此做准备,国家政权稳下来,她又掌握笔杆子,野心家就毫无办法。

    她得给韩信洗洗脑,以前懒得管是因为刘邦在,他的大将军他自个管,别人去插手算怎么回事?

    如今她是大将军,韩信成了她手下的将军,还是得哄哄,起码不能撒手没啊!

    散会后魏倩在写着边关的计划,她过段时间得去一趟云中与代地燕地。

    到时候带上韩信,一直软禁长安写兵书,可别宅傻了。

    她回自个院子的时候,张不疑坐她摇椅上睡着了,她摇摇他,“外头风大,小心着凉,风寒可不好受。”

    “我身子骨好着呢,安歌,用上你的办法,果然耳朵立刻就清净了,还得是法家,他们管事很专业。”

    “怪不得今日你回来这么早。”

    张不疑想了想,“安歌,我二弟入朝了,我娘在张府看顾我二弟,报社稳定了,我爹一人在终南山问道,我得去照顾陪他一段时间,免得他云游之时出事。”

    他娘昨日回来,说与他爹吵架了,不想搭理他,让他们当儿子的自己去照顾,他除了应下还能怎么办?

    他爹一把年纪,非往山上跑,修道修仙,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搁那,有下人照顾也不放心啊,原先他娘在,结果两人吵架了,他弟弟又有官身,事就到他头上了,谁让他是继承人,还是得去。

    “这么突然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张不疑抱着她腰蹭,“让他回长安他不肯,说只想清修读书,不想踏入是非之地,他太固执了。”

    隔着衣物肚子被他蹭得有些痒,她按住他脑袋,“行,我让人帮你看着报社,回来你再接手,留侯总不能一年四季待上面,他总得下来吧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张不疑才气,“就是因为冬天山上冷,我娘受不住,让他一起下去他不肯,眼看着马上要入冬了,只得上去照顾他,明年春日后他不下山,我自个下去,哼!”

    “那也行,冬日山路滑,你确实得看顾一点,不然出了什么事,你是嫡长子,天下的流言能把你吞了。”

    汉以孝治天下,要是张良出事时,儿子不在身边,上山还大雪上不去下不来,那就完啦,不管是谁的错,定是儿子不孝。

    这种不孝是得被钉耻辱柱上。

    张不疑承担不了这后果,他也不想承担,虽然平时经常生反骨怼亲爹,但他还是爱他爹的,人老了轴了点有什么办法?